第三章

深夜便利店的意外

凌晨一点的半山，褪去了白日的喧嚣，只有路灯在夜色里投下暖黄的光。安瑾希摸了摸空空的肚子，从床上坐起来——加班到深夜，家里的冰箱早就空了，连瓶水都找不到。她懒得打理头发，随手抓了件宽松的睡衣套上，头发乱糟糟地披在肩上，趿着拖鞋就出了门，只想快点去楼下便利店买些吃的。

便利店的门“叮铃”一声响，暖空气裹着零食的香气扑面而来。安瑾希揉了揉眼睛，径直走向货架：先拿两盒牛奶、一袋吐司，再抓几包火腿肠和薯片，路过日用品区时，又顺手拿了一包卫生巾塞进篮子里。她全程低着头，满脑子都是“快点买完回家吃”，丝毫没注意到角落里的身影。

而刚收工的周星驰，拖着疲惫的脚步走进便利店。拍了一天戏，喉咙干得发紧，他只想买包烟和冰水提神。他走到冰柜前，刚拿出一瓶冰水，眼角余光就瞥见了收银台前的人。

那女生穿着松垮的睡衣，头发乱糟糟的，几缕碎发贴在脸颊上，手里还抱着一堆零食和日用品，跟平时在公司、在小区里见到的“斯文邻居”判若两人。没有了职场上的沉稳，也没有了擦肩而过时的疏离，此刻的她带着点刚睡醒的迷糊，连付钱时都在低头数着硬币，模样竟有些可爱。

周星驰的脚步顿住，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躲，没让她看见。他看着安瑾希结完账，抱着东西快步走出便利店，睡衣的衣角在夜色里轻轻晃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公寓楼道口，才收回目光。

“先生，您的烟和冰水，一共二十五蚊。”收银员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周星驰接过东西，付了钱，心里却还在想着刚才的画面——原来她也有这么随性的一面。他一直以为这个邻居要么是公司的普通职员，要么是刚入行的新人，却从没想过其他可能，更不知道她就是永胜公司里那位把财务打理得井井有条的总监。

他走出便利店，夜风带着凉意吹过来，却没让他觉得疲惫。想起刚才她乱糟糟的头发和抱着零食的样子，周星驰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拿出冰水喝了一口——深夜的疲惫，好像被这意外的一幕，悄悄冲淡了些。

而回到家的安瑾希，拆开面包咬了一大口，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刚才出门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幸好没碰到熟人。她完全没料到，自己这副“不修边幅”的样子，会被住在楼上的邻居看了个正着，还让对方记了好一阵子。

票房神话与薪酬博弈

永盛公司的会议室里，香槟杯碰撞的脆响此起彼伏。随着《审死官》票房突破五千万港元，整个高层团队欣喜若狂——这已是周星驰年内第三部票房大卖的影片。趁热打铁下，一份为期五年、涵盖十部电影的合约被送到周星驰面前，白纸黑字间，标志着他正式迈入高产时代。

此后两年，周星驰果然不负众望。从《鹿鼎记》里狡黠灵动的韦小宝，到《武状元苏乞儿》中落魄却坚韧的苏灿，他塑造的角色个个深入人心，几乎每部影片上映都能掀起观影热潮，为永盛带来滚滚利润。媒体毫不吝啬赞誉，直呼他为永盛的“印钞机”，连向华强提起他时，都忍不住称赞：“星仔就是天生的喜剧王者。”

1992年更是被称作“周星驰年”。这一年，他以惊人的爆发力拍摄了七部电影，超负荷工作成了常态——清晨五点赶去片场化妆，深夜两点还在对着剧本打磨台词，日均工作时长超过18小时，有时连吃饭都要在拍摄间隙匆匆解决。助理常说：“星哥的眼里，好像永远只有剧本和镜头。”

然而，与他创造的票房奇迹形成反差的，是始终固定在70万港元的片酬。这个数字在当时的香港影坛虽不算低，但对比他为公司带来的数亿票房、以及日益增长的国民影响力，差距渐渐变得刺眼。多次看着财务报表上自己影片贡献的利润数字，周星驰终于下定决心，向永盛管理层提出了调整片酬的需求。

这场关键的讨论，约在了香港半岛酒店的下午茶时间。陈岚穿着精致的套装，端着红茶，听完周星驰的诉求后，没有直接拒绝，反而笑着提起往事：“星仔，你知道发仔（周润发）当年拍《英雄本色》，片酬才50万吗？你现在的待遇，已经比他那时好太多了，做人要懂得知足。”

周星驰正捏着叉子，叉起一块菠萝包送进嘴里。听到这话，他咀嚼的动作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但没有反驳，只是慢慢咽下点心，又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阳光透过酒店的落地窗洒在他身上，明明是温暖的午后，他脸上却没什么笑意——他知道，这场关于薪酬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沉默背后的权衡

菠萝包的黄油香气还在口中弥漫，周星驰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目光落在窗外半岛酒店的草坪上，没接陈岚的话。他不是不懂“知足”的道理，只是看着自己主演的电影一部部刷新票房纪录，海报从影院角落贴到最显眼的位置，连街头小贩都在模仿他电影里的台词，心里难免有杆秤——他的价值，早已不止70万港元。

陈岚见他不说话，又端起红茶喝了一口，语气放缓了些：“星仔，我知道你辛苦，这两年你为公司做的贡献，大家都看在眼里。但永盛要养的人多，旗下还有这么多艺人要兼顾，片酬不是说涨就能涨的，得顾全大局。”

周星驰这才抬眼，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声音不高却带着几分坚持：“向太，我不是要跟谁比，也不是不懂大局。只是这一年多，我几乎没怎么休息，连过年都在片场过，一部戏接一部戏地拍。观众愿意买票看我的电影，公司赚了钱，我希望自己的付出能有相应的回报，这不过分吧？”

他顿了顿，想起拍摄《武状元苏乞儿》时，为了一个雨中下跪的镜头，在冰冷的水里泡了整整三个小时，最后高烧到39度还硬撑着拍完后续戏份。那些辛苦，他从没跟人提过，可现在，他希望这些付出能被“看见”。

陈岚看着他眼底的认真，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这件事我做不了主，得跟向生商量。你先安心拍好手里的戏，后续的事，我们再慢慢谈。”

这场下午茶，最终没能谈出结果。周星驰走出半岛酒店时，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抬手挡了挡，心里五味杂陈。他没直接回片场，而是绕到附近的茶餐厅，又点了一份菠萝包——刚才在酒店没吃出味道，现在倒想好好尝尝。

与此同时，永盛公司的财务部里，安瑾希正对着《鹿鼎记》的票房分成报表皱眉。她刚算出这部电影为公司带来的净利润超过两千万港元，而主演周星驰的片酬仅占其中的3.5%。作为财务总监，她清楚公司的成本结构，也知道以周星驰如今的热度，70万的片酬确实偏低。

“安总监，这份是下周要跟星仔团队对接的预算表，您过目一下。”助理把文件递过来。

安瑾希接过，指尖在“片酬70万港元”那行字上顿了顿，心里默默想着：或许用不了多久，这份预算表，就得改了。她不知道周星驰和陈岚在半岛酒店的谈话，但从财务数据里，她已经看出了这场薪酬博弈的必然——一个能持续创造高价值的人，绝不会一直停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