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爱

早餐刚结束，郭城宇就起身走到角丽谯身边，没等她反应，直接拉起她的手腕，对驰骋扬了扬下巴：“我有话单独跟阿谯说，我们出去散会儿步。”

不等驰骋反对，他就拽着角丽谯往门外走。角丽谯皱着眉挣了两下没挣开，只能回头给了驰骋一个“别跟着”的眼神。驰骋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手指攥得发紧，心里又气又急，却只能在屋里打转，连喝了两杯凉水都压不下火。

民宿老板正收拾着桌上的碗筷，抬头撞见郭城宇拉着角丽谯往外走的背影，手里的抹布顿了顿，笑着摇了摇头，跟旁边收拾桌子的服务员小声感叹：“他们年轻人真会玩，后来者居上了，倒是旁边那小伙子，怕是要着急咯。”

两人沿着民宿后的小路慢慢走，路边的积雪还没化尽，郭城宇下意识扶着角丽谯的胳膊，语气放软了些：“这路滑，你小心点，别摔着。”

走了几步，他又停下脚步，眼神认真地看着她：“还有驰骋，你也多留个心眼，别被他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哄住了。我知道你还在气我之前的事，但我是真心想跟你好好过的。”说着，扶着她胳膊的手又紧了紧，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两人走到一棵松树下，郭城宇停下脚步，扶着角丽谯胳膊的手轻轻松开，目光却始终锁着她，眼眸沉得像藏了片深潭，轻声问：“阿谯，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风卷着雪粒落在枝头，他的声音低了几分，带着点说不清的认真：“我从那次晕倒之后，脑子里多了一段记忆，是…是我跟姜小帅之间的，那段记忆里，我跟他在一起了，醒过来之后我的脑子里时长混乱…。”说这话时，他的眼神软下来，少了之前的争执和赌气，多了些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阿谯。我迷茫过…”

郭城宇往前挪了半步，离角丽谯更近了些，声音里带着没褪去的急促：“之前我总浑浑噩噩，连自己想要什么都没看清。直到听说你在这儿可能出事，我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我不能失去你。”

他攥了攥拳，眼神里满是笃定：“那一刻我才彻底认清，我心里从来都只有你，没有别人。以前是我混蛋，忽略了你的感受，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风把他的声音吹得轻了些，却藏不住话里的恳切。

角丽谯望着远处覆雪的山尖，沉默了几秒才转头看向郭城宇，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我知道你现在想清楚了，但有些事已经变了。在你还迷茫、还没分清心意的时候，我和驰骋已经走到一起了。”

她顿了顿，想起和驰骋相处的点滴，眼神软了几分：“他的爱很炽热，甚至有时候会做些傻事，”角丽谯想到驰骋放烟花引起雪崩的事情。忍不住笑了。“城宇，驰骋这份热烈，是我两辈子以来，第一次真切感受到的。那种被人满心满眼放在心上的感觉，我没法假装没经历过。”

郭城宇瞳孔猛地一缩，抓着衣角的手不自觉收紧，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急切：“上辈子？你上辈子……是做什么的？我们上辈子认识吗？”他紧紧盯着角丽谯的眼睛，连呼吸都放轻了些，生怕错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

角丽谯垂了垂眼，指尖轻轻蹭过袖口的布料，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上辈子啊，我是个被人喊打的女魔头，手上沾了不少血，没几个人待见我。”

她抬眼看向郭城宇，眼神里带着点自嘲：“跟这辈子不一样，那会儿没谁会真心对我好，更别说像现在这样，还有人争着要留在我身边。”风卷着雪沫子吹过，她的声音轻得像要被吹散，却让郭城宇愣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

角丽谯说完，便转过身望向远处的雪山，风把她的发丝吹得贴在脸颊，周身的淡漠像一层薄雪，轻轻裹住了她。她没再说话，连眼神都空了些，仿佛下一秒就会随着山间的风飘走，再也不回头。

郭城宇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突然慌了，下意识伸手想去拉她的手腕，却又在半空停住，只低声喊了句：“阿谯……”他想说点什么留住她，话到嘴边却又堵着，只觉得那股淡漠的气息像冰，冻得他心口发紧。

这是角丽谯又开口了，声音轻得像融进了山间的风：“上辈子我还小的时候，我娘被人当着我的面杀了，后来我就开始流浪，为了活下去，偷过东西、跟人打过架，什么能换口饭的事都做过。”

她顿了顿，目光飘向更远的地方，语气里多了丝不易察觉的起伏：“后来走投无路，被几个男人堵在那里欺负，改变我一辈子的男人出现了，是他救了我。那个人，也成了能影响我一辈子的人。”话说到这儿，她轻轻叹了口气，周身的淡漠又重了几分。

角丽谯望着远处连绵的雪山，声音里裹着淡淡的怅然：“那之后，我就疯狂喜欢上他了，一门心思跟着他，以为只要陪着，总能焐热他的心。我以为，只要我把一切我认为好的东西捧到他面前。就是对他好。我觉得我对他好，他就应该对我好……”

她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掌心，语气沉了些：“可我后来才知道，他心里从来没有我，满脑子只想追寻什么武道巅峰，甚至为了这个目标，一直追着另一个男人跑——那人是他认定的对手，也是他这辈子唯一放在眼里的人。”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她却像没察觉似的，眼神空得厉害。

角丽谯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指尖微微发颤，像是在回忆一段不愿触碰的过往：“我看着他眼里只有那个对手，连余光都不肯分给我，实在忍不住……就给那个男人下了毒。”

她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语气里满是自嘲：“我以为这样一来，他没了追寻的目标，就能回头看看我。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真是又蠢又偏执，只想着把他留在身边，根本没管对错。”风把她的话吹得断断续续，连带着那点藏在淡漠下的狼狈，都暴露了出来。

角丽谯的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吹散，指尖抵在冰冷的树干上，才勉强稳住语气：“后来事情败露，他拿着剑对着我，说我本性可憎，连他从不杀女人的规矩，都为我破了例。”

她抬眼时，眼底没了波澜，只剩一片空茫：“那剑刺过来的时候，我其实没觉得疼，就是突然想，原来我攒了那么久的喜欢，到最后只换来他一句‘本性可憎’。”话落，她轻轻闭了闭眼，周身的淡漠几乎要凝成实质，连风都似在这瞬间停了。

角丽谯叹息一声：“被他打伤之后，我没立刻闭眼死去，反而这辈子的事，像放电影似的在眼前过了一遍。”

她顿了顿，眼神飘得很远，带着点茫然的空洞：“从街头抢半个馒头，到绝望的时候被他救下，再到后来一门心思跟着他……那些好的、坏的，连偷东西时被人追着打的狼狈，都清清楚楚。”风卷着雪沫子落在她发间，她却像没察觉，只低声补了句，“现在想起来，倒像一场没醒透的梦。”

角丽谯转过身，目光落在远处翻涌的云絮上，声音里没了先前的怅然，多了点说不清的轻淡：“城宇，其实到现在我也没完全想明白。以前我觉得，一辈子能追上他的目光，就是最好的追寻；后来临死前才发现，我连自己是谁都快忘了。”

她抬手拂去肩上的雪，指尖的凉意顺着动作漫到心口：“或许有的人追寻武道巅峰，有的人想守着身边人，可最不该的，是把自己的一辈子，都拴在别人的眼光里。像我这样，到最后连‘我要什么’都没弄明白，才落得那样的下场。”风又起时，她的声音轻了些，“要是能重来一次，我倒想试试，只为自己活一次会是什么样。”

角丽谯看着郭城宇，眼神里少了淡漠，多了几分认真的柔和：“城宇，这时日你一直对我很好，包容我的脾气，甚至看出来我没有安全感，把一切都给了我。”

她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可我希望你能明白，你自己真正追寻的到底是什么——我给不了你同等的感情，我的感情在上辈子全部耗尽了，你想要的是上辈子有回应炽热的爱。还是有其他想做的事？别因为我，耽误了自己的人生。”

郭城宇看着角丽谯眼底藏不住的疲惫与空茫，那副像风一吹就会碎的模样，让他心口猛地一揪。没等角丽谯反应，他上前一步，一把将她紧紧抱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别再说这种话了，我不觉得耽误。”

他收紧手臂，像是要把她护在怀里，不让那股淡漠的气息再裹住她：“你这辈子不用想着别人，要是你愿意，我可以陪着你，不管你想追寻什么，我都陪着。”怀里的人很轻，让他忍不住放软了语气，连呼吸都怕惊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