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

车里暖气开得很足，我摘掉毛线手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昨夜哭过的眼睛还发涩，但沈临舟没再提那条短信。

"这条路去老城区要穿过三条街。"他把电台音量调小，"你冷吗？"

我摇头，抓着外套的指节发白。后视镜上挂着的平安符晃得人眼晕，我想起顾承渊车上也有个一模一样的，去年除夕他特意去庙里求的。

积雪簌簌落在挡风玻璃上，雨刷器刚扫干净又堆了新的。我忽然发现他握方向盘的手腕内侧有道浅疤，像个月牙形状。这细节让我心口发紧——企划书封面"昭昭"两个字的笔锋，也像这道疤一样，收尾时带着微妙的弧度。

"到了。"车子停在一栋红砖楼前，二楼飘着"出租"的塑料牌。沈临舟熄火时，我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腕表边角和照片里的完全一致。

我们踩着吱呀作响的雪往铺面走。门推开时铜铃轻响，阳光透过彩色玻璃在地面投射出斑斓光点。我伸手触碰斑驳的砖墙，冰凉的触感混着陈年木头的温润。

"这里加一组阅读灯。"沈临舟掏出笔记本，"二楼可以做心理咨询室。"

我跟着他的思路往上走，旋转楼梯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二楼挑空处挂着褪色的蕾丝窗帘，风从窗缝钻进来，掀起一角布料。

"采光比预想的好。"他翻开企划书，在空白处记下数据，"周末客流量测试需要..."

突然响起的门铃打断他的话。我转头看见门外站着个穿米色大衣的身影，珍珠胸针在领口闪着微光。

苏婉踩着积雪走进来，大衣下摆沾着泥水。她手里攥着几张照片，指甲染的酒红色和短信警告文字的颜色一模一样。

"他连这都骗你。"她将照片递给我时，袖口滑落露出的手链是顾承渊送我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照片上是两个男人在包厢对坐，沈临舟西装革履，对面分明是顾承渊。时间标注着三年前平安夜，那天我在医院守着高烧的江晚晴。

"去年年底，他想了解你在策划公司的工作表现。"我学着沈临舟昨天的语气，手指掐进相纸边缘，"我说你是最有天赋的新锐策划人。"

沈临舟握紧钢笔，墨水在纸上洇开个黑点。

"三年前你就认识顾承渊？"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抬起头："昭昭，听我解释。"

"不用。"我把照片拍在桌上，"说说企划书里的'女性主题空间'吧，是准备卖苏小姐的珍珠胸针还是..."

话没说完就被苏婉的笑声打断："你以为他为什么找上你？昭昭咖啡馆选址在平安里，这片区域的地产开发权在他手上。"

沈临舟突然上前半步挡住我和苏婉的视线，却没阻止照片继续传递。我注意到他腕表磨损的位置和照片中完全吻合。

"你信我吗？"他转向我时，窗外一阵疾风卷起积雪。我望着他眼睛里的碎光，一片雪花落在照片上顾承渊的脸上。

"不如问问苏小姐，"我抽出最上面那张照片，"三年前平安夜的酒局，她怎么会在场？"

空气突然安静，连彩色玻璃上的光影都不再晃动。

"那天我替顾承渊接机，"苏婉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瓷器，"飞机延误了三个小时，他约了朋友叙旧。"她撩起头发露出耳后淡青的血管，"而你，不是在医院陪朋友发烧吗？"

沈临舟的钢笔啪地折断，墨汁溅到企划书封面上。我看着"昭昭"两个字被晕染开来，忽然想起顾承渊曾说要在咖啡馆门口挂我们的合影。

"我要回去了。"我转身时被沈临舟抓住手腕，那道月牙形的疤痕贴着我的脉搏跳动。

"你看到最后一页了吗？"他的拇指按住我腕间红印，"商业计划书通常不会包含心理咨询服务。"

我甩开他的手，却发现苏婉已经站在门口。她身后飘着鹅毛大雪，整条街都是白茫茫的。

"顾承渊今天在平安里有投资会议。"她往我手里塞了张纸巾，"如果现在过去，或许能赶上他们谈完地产合作。"

沈临舟突然笑了："昭昭，你真的要去听那些二手消息吗？"

我盯着他腕表磨损的位置，想起昨夜江晚晴说的话："这不是重蹈，是重生。"

"我要亲眼看看。"我绕过苏婉往外走，积雪没过脚踝。远处传来洒水车叮咚的音乐声，像极了那年我们在北海公园听到的八音盒旋律。

[未完待续]我踩着雪往平安里走，每一步都深陷在松软的积雪里。苏婉跟在我身后，高跟鞋踩出细碎的响动。远处洒水车叮咚的音乐声越来越近，像是催命符似的逼近。

"顾承渊今天和沈临舟谈地产合作。"苏婉轻声说，呼出的白雾在寒风中散开，"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咖啡馆选址背后的用意吗？"

我攥紧手里的照片，指尖已经冻得发麻。彩色相纸被捏出深深的折痕，顾承渊和沈临舟对坐的身影在雪光下愈发清晰。我想起昨夜江晚晴说的话："这不是重蹈，是重生。"可如果一切不过是精心设计的圈套，所谓的重生也不过是更深的深渊。

转角处传来交谈声，我下意识躲到广告牌后。两个穿黑大衣的男人从洒水车旁走过，其中一人手腕上的腕表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光。我的呼吸凝在空中，直到他们消失在街角。

"他们在前面咖啡厅。"苏婉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要不要听听你男朋友和旧情人的对话？"

我猛地甩开她的手，却听见她轻笑："别紧张，我不是那种人。"她顿了顿，声音忽然低沉，"三年前那场酒局，我不过是替别人去确认一件事。"

我盯着她的眼睛："确认什么？"

"确认沈临舟是不是真的对你死心塌地。"她摊开手，"结果你猜怎么着？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满口都是'昭昭喜欢这个''昭昭讨厌那个'。"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记忆突然闪回昨晚沈临舟帮我整理企划书的样子，他低头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手指摩挲着封面上"昭昭"两个字。

"那你现在为什么..."

"因为我终于明白，有些人是不会回头的。"苏婉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就像顾承渊，他眼里只有你。"

我们已经走到咖啡厅门口，透过玻璃能看到沈临舟和顾承渊坐在角落。沈临舟正在翻看文件，顾承渊则握着咖啡杯，目光落在窗外飘落的雪花上。

我推开门，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两人的视线同时转过来，顾承渊的脸上浮现出熟悉的笑容，而沈临舟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表边缘。

"真巧啊，昭昭。"顾承渊起身招呼，"来得正好，我们正谈到你的咖啡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