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路灯下，雪粒子簌簌落在发梢上，融成水珠子往下滴。
手机屏幕还亮着，那条消息就躺在那里——“昭昭，我相信苏婉”。
原来，我不如一个外人。
我仰头看着那栋楼，十七层的灯火明明灭灭，有一扇窗户的光特别亮，那是我和顾承渊住了三年的地方。
手指冻得僵硬，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可眼泪就是不肯落下来。
我知道，只要一眨眼，它就会顺着睫毛滑到脸上，被雪一打，比刀子还凉。
几个小时前，我还穿着那件米色大衣坐在餐厅里，面前摆着刚切开的牛排，刀叉映出我嘴角浅浅的笑。
顾承渊坐在对面，西装笔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他夹了块三文鱼放在我碗里，说：“你最近瘦了，得多吃点。
”
我记得他说话时的眼神，温柔又专注，像是要把我整个人都装进去。
苏婉就坐在他左手边，穿了一条浅紫的连衣裙，头发挽在脑后，露出修长的脖颈。
她笑着给我倒酒，声音轻柔：“昭昭，你和承渊真是般配，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我都羡慕。
”
我低头喝了口红酒，笑着说：“你这是夸自己呢，从小跟承渊一起长大，感情比我们深多了。
”
她没接话，只是轻轻笑了笑，眼神掠过顾承渊，又落在我身上。
后来她说要去趟洗手间，起身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包，手机从包里滑出来，掉在地上。
我弯腰去捡，听见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还有……我的声音。
“你说林昭昭会不会知道我们这事？”男声压得很低。“不会，她太单纯。
”是我的声音，语气轻松，“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哭。
”
我愣住了，手指僵在半空。“昭昭？
”苏婉走回来，看见我手里的手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你……你怎么会……”
我抬起头，看着她，声音很轻：“这是什么？
”
顾承渊也听见了，眉头皱起来：“怎么了？”
“你自己听。
”我把手机递过去，声音还是那么轻，但手指已经开始发抖。
他接过手机，听完那几分钟的录音，脸色一点一点沉下去。
“昭昭，”他抬头看我，“这……你怎么会和她男友有联系？
”
我张了张嘴：“我没有！
我不知道这录音是哪里来的，但我根本没说过这些话！
”
“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声音会出现在她手机里？
”他的声音冷了几分。
“录音可以伪造，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急了，眼眶已经红了，“我什么时候见过她男朋友？
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够了！
”他突然打断我，“我不想听你狡辩。
”
我怔住了，胸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承渊……”我看着他，声音哽住，“你不信我可以查监控，但请别……”
“我说够了！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你总是这样，出了事就知道推脱责任！
”
苏婉在一旁轻轻抽泣：“我也不想说这些的……可是……可是我必须说出来。
”
我转头看她，她低着头，眼泪一颗颗落在桌布上，看起来那么委屈。
我笑了，眼泪终于滑下来，掉在桌上，溅起一点点水花。
“昭昭……”顾承渊看我哭了，语气缓了些，“你冷静点，这件事……我们回去再说。
”
我摇摇头，站起来抓起大衣往外走。
他追出来的时候，雪已经下大了。
我踩在积雪里，脚步声咯吱咯吱响。
他伸手想拉我，我躲开。“你总是这样任性。”他说。
我没回头，只低声说了句：“承渊，如果你真的信我，就不会听信一段来路不明的录音。
”
他没再说话，转身回了餐厅。
我站在原地，看着那扇门缓缓关上，雪花扑在我脸上，冰得生疼。
我想起第一次见他那天，也是冬天。
我抱着书从图书馆出来，风很大，吹得我睁不开眼。
他走过来，替我挡了风，把伞撑到我头上。“林昭昭。
”他笑着叫我，“以后我来接你。
”
我点点头，那时候的雪也是这么白，那么干净。
可现在，连雪都脏了。
我拨通江晚晴的电话，声音沙哑：“晚晴，我想搬走，今晚就搬。
”
电话那头她愣了一下，然后问：“你现在在哪？我马上来接你！”
“不用了。
”我靠在路灯下，看着远处的车流，“我已经叫好车了。
”
“那个混蛋，我一定要找他算账！
”她气得咬牙，“他怎么能信那种东西？”
“别吵了。
”我低声说，“让我安静一会儿。
”
她沉默了几秒，叹了口气：“那你先来我那儿住几天，等你想好了再说。”
“嗯。
”我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出租车很快就来了，司机帮我把行李放好，我坐进后座，看着窗外飘雪。
车子慢慢驶离公寓楼，后视镜里，那栋楼渐渐模糊，最后消失在雪幕中。
我摸了摸口袋，钥匙还在。
我把它拿出来，看了几秒，然后打开车窗，轻轻一扬。
金属撞击垃圾桶的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
原来心碎的声音，比雪还轻，比冰还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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