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内落针可闻,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车流声和房间里那个古怪黑色方块(路由器)闪烁的微光。
嬴政,这位一手缔造了大秦帝国的千古一帝,正用他审视六国地图般的锐利目光,上下扫视着青徽,以及这个光怪陆离到超出他理解能力的“仙家洞府”。
白玉般的墙壁(刷的大白),会自动发光的莲花(LED吸顶灯),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地面(化纤地毯),还有眼前这个身着怪异“素纱”(现代睡衣)、发髻松散却气度不凡的女子……
这一切都太诡异了。方士之流,他见得多了,无非是弄些铅汞丹药、故弄玄虚,以求富贵长生。但眼前这番景象,倒是前所未见的新奇。
青徽在那句“为何不跪”的质问中,终于从巨大的荒谬感里挣扎出来。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接受“系统好像玩真的并且把秦始皇扔到了我家客厅”这个离谱的现实。
跪?她青徽仙子跪天跪地跪师尊,何时跪过凡间帝王?即便他是始皇也不行。
她掀开身上柔软的被褥(羽绒被),赤足踩在微凉的地板上,姿态依旧是从容不迫的仙家气度,尽管内心早已吐槽了系统一万遍。
“嬴政陛下,”她开口,声音清冷,带着一种自然的疏离感,“此处并非幻境,亦非方士戏法。此乃另一方小世界,至于你为何来此……你可以理解为,一种……天道机缘。”
【说得好宿主!就这么忽悠!不对,是解释!】系统在脑海里呱噪。
嬴政眼眸微眯,天道机缘?这个词倒是比方士之语听起来顺耳些,但……
“另一方世界?”他冷哼一声,袍袖一拂,尽管穿着冕服在此地显得格格不入,但帝王威仪丝毫不减,“荒谬至极!尔等妖人,休得妄言欺朕!尔设此幻局,所求为何?金丹?还是国师之位?”
他下意识地想去按腰间的太阿剑,却按了个空,脸色不由更沉了几分。看来对方准备充分,连他的佩剑都模拟不出来?或者说收走了?
青徽闻言,差点气笑。妖人?求金丹?国师?她全盛时期一拳能打哭十个魔尊,需要求他一个凡人皇帝?
但想到那“腹泻三日”的可怕惩罚,以及眼前这人确实是完成任务的关键,她忍下了拂袖将他丢回空间裂缝的冲动(虽然她现在也没这个能力)。
她指了指旁边的电灯开关,“啪嗒”一声按亮,又“啪嗒”一声关上。
“此物非烛非火,乃此界寻常照明之物,陛下可见过?”她又拿起床头柜上的玻璃水杯,“此物透明如玉,却轻薄易得,乃凡俗器具,陛下之工匠可能烧制?”
嬴政的目光随着灯光明灭闪烁了一下,又盯着那晶莹剔透毫无杂质的玻璃杯,眉头紧紧锁起。这两样东西,确实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些许奇技淫巧之物,安能证明确是异界?”嬴政的警惕心极重,并非轻易能被说服之人,“或许尔等海外方士,确有朕不知晓之秘术。”
青徽叹了口气,看来不出绝招是不行了。她想了想系统传输的关于这个时代的零星常识,以及历史上关于秦始皇的记载。
她走到客厅那面巨大的落地镜前(此前嬴政并未注意),对嬴政招了招手:“陛下,请移步至此。”
嬴政狐疑地看着她,又看看那面能将人照得纤毫毕现、清晰无比的“水银镜”(比他宫中最好的铜镜清晰百倍),心中惊疑更甚。他依言走过去,立刻看到了镜中那个穿着隆重冕服、与周遭环境极端违和的自己。
青徽站在他身边,指着镜子里的他,语气平淡却掷地有声:“陛下不信此为异界,亦可。那我便以陛下所知之事相询。”
“陛下焚书坑儒,所为何来?”
“陛下统一度量衡、车同轨、书同文,可曾想过万世之后,华夏大地虽朝代更迭,却始终因您奠定的根基而凝聚一体?”
“陛下遣徐福东渡,寻蓬莱仙山,求长生不死药……可曾想过,或许方向错了?长生之路,或许并非几颗丹药那般简单?”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记重锤,敲在嬴政的心头。尤其是最后一个关于长生的问题,直接触动了他最深的执念。他猛地转头,死死盯住青徽:“尔……果真知长生之法?”
青徽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内心:废话,我本来就会,但现在用不了)。
嬴政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她似乎对自己了如指掌,言语间提及的皆是帝国核心政务或他心中隐秘,态度却不卑不亢,甚至带着一种……俯视般的平静?这绝非寻常方士所能有的姿态。
奇特的环境,闻所未闻的器物,洞悉人心的言语……种种迹象叠加,让嬴政坚定的内心终于产生了一丝动摇。
或许……此地并非幻术?此女……非常人?
他沉默了片刻,威严的目光再次扫过这个陌生的房间,最终缓缓落回青徽身上。他没有再追问长生,而是问出了一个他或许潜意识里更关心、却从未敢深想的问题:
“既然你言称知晓诸多之事,甚至来自……异界。”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那朕……便问你一事。”
“朕之大秦,朕之江山,传至后世,延续了多少年?”
问出这句话时,这位扫灭六合、虎视何雄的帝王,身姿似乎挺拔依旧,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忐忑。
他不要听虚言,不要听谀辞,他只想知道一个“结果”。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的女子,似乎能给他答案。
青徽闻言,微微挑眉。
来了。历史的沉重一击。
她看着嬴政那双充满压迫感却又隐含一丝虚弱的眼睛,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可悲。这位帝王,此刻不像个君王,倒像个等待判决的考生。
她红唇轻启,准备说出那个对于嬴政而言,堪称残酷的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