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国破家弃·浮萍殇

光幕之上的景象陡然变得急促而肃杀。

南盛与北景边境，狼烟四起，战鼓雷鸣。两国积怨已久，终至兵戎相见。烽火照亮了原本繁华的边境城镇，也灼烧着每一个南盛子民的心。

画面切换回宣城王府。气氛凝重，萧凛已披上戎装，眉宇间带着决绝与忧虑。他正与叶冰裳告别。

“冰裳，国难当头，我需即刻奔赴前线。”他紧握着她的手，眼中满是不舍与歉意，“王府…乃至整个盛京，恐不再安全。我已安排好人手，会护送你与正妃，还有母妃她们前往安全之地。”

叶冰裳眼中含泪，却强忍着没有落下，只是用力回握他的手，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殿下…万事小心，臣妾等你归来。”

【弹幕：『这时候倒还记得安排…』

『可惜，这安排恐怕没什么用。』】

然而，变故陡生！

就在萧凛离京后不久，一个惊人的消息如同瘟疫般在盛京蔓延开来——柱国大将军叶啸的长子，年轻有为的将领叶清宇，竟在关键时刻，率领其麾下精锐部队，打开边境重要关隘，投降北景！

此举无异于将南盛国的门户彻底洞开，北景铁骑长驱直入，南盛军心顷刻崩潰！

【弹幕炸裂：『叛国！叶家父子都是叛国贼！』

『叶啸杀人夺宝，叶清宇开门揖盗！一窝子烂货！』

『完了…南盛真的完了…』】

更令人发指的事情还在后面。

光幕画面清晰地显示，在北景铁骑攻入盛京之前，一队精锐的北景暗探早已潜入城中，他们目标明确，直扑叶府！

但这些人并非去抓捕或杀戮，而是——接应！

叶家所有人，包括叶啸、叶老夫人、叶夕雾（及其夫澹台烬，此时澹台烬身份已然不同）、以及所有的叶家庶子庶女、甚至大部分得脸的仆从丫鬟，都在这些北景暗探的“保护”下，悄无声息地、安全地撤出了即将陷入战火的盛京，一路畅通无阻地被护送往北景国境。

【弹幕一片血红，满是愤怒：『？？？叶家全员叛逃？！』

『他们早就和北景勾结好了！』

『叶夕雾和澹台烬果然是一伙的！』

『那叶冰裳呢？！』】

画面特意给了一个全景——混乱逃亡的叶家队伍里，没有叶冰裳的身影！也没有她的贴身婢女嘉卉！

她们主仆二人，像是被彻底遗忘、或者说被刻意抛弃在了这座即将沦陷的、充满仇恨的都城！

紧接着，盛京破城！

北景军队涌入，烧杀抢掠，昔日繁华的都城化作一片火海地狱。留在城中的南盛遗民陷入了无尽的恐惧与绝望之中。

而这时，所有积压的愤怒、屈辱、国仇家恨，需要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

叶家叛国，叶家满门却都已安全逃离。那么，唯一还留在南盛土地上的、与叶家有着最直接血缘关系的人——宣城王侧妃叶冰裳，便成了所有愤怒民众最好的靶子。

“叛国贼的女儿！”

“叶家的余孽！”

“就是他们叶家害得我们国破家亡！”

“砸死她！打死她！”

愤怒的人群围住了宣城王府，尽管王府侍卫尽力阻挡，但难敌群情汹涌。臭鸡蛋、烂菜叶、石块如同雨点般砸向王府大门，砸向任何试图外出的人。

叶冰裳和嘉卉被困在府内，听着外面震天的咒骂声，面色惨白。她试图解释，试图告诉人们叶家所做的一切与她无关，她也是被抛弃的那个。

但无人听，无人信。

她过去数年辛辛苦苦建立的善名，她施过的粥，她修过的学堂，在“叛国”这滔天罪名的反衬下，显得如此可笑和微不足道，被全盘否定，甚至被扭曲成“收买人心”、“虚伪做作”。

【弹幕泣血：『凭什么！凭什么啊！』

『她做错了什么！她也是受害者！』

『那些受过她恩惠的人呢？出来说句话啊！』

『没用…没人会听的…民心一旦被煽动…』】

王府再也待不下去。正妃及其娘家人在北景破城前就已偷偷逃离，王府侍卫也渐渐散去。叶冰裳带着嘉卉，只能混在逃亡的难民潮中，试图离开这座绝望之城。

途中，她们遇到了同样仓皇失措、与皇室队伍走散的九公主萧昭玉（萧凛的妹妹）。这位金枝玉叶的公主，此刻亦是灰头土脸，惊恐万分。

叶冰裳没有丝毫犹豫，拉住了她：“公主殿下，跟我们一起走吧。”

【弹幕：『她自己都难保了还帮别人…』

『是萧凛的妹妹啊…她真是…唉…』】

三个女子，相互搀扶，跟着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难民队伍，开始了艰难的北迁逃亡之路。风餐露宿，饥寒交迫，还要时刻提防乱兵、流匪以及……那些认出叶冰裳身份而充满仇恨的难民。

她们经历了无数险境，几次险些被冲散，被抢走干粮，被恶人盯上。叶冰裳总是将最后一点食物分给更弱的昭玉公主和嘉卉，自己强忍饥饿。

直到某一天，她们在一处残破的村落暂时歇脚时，遇到了几个从前线溃败下来的伤兵。伤兵们围坐在火堆旁，一边处理伤口，一边愤愤不平地谈论着战事。

“…妈的！要不是叶家那群杂种投降，我们怎么会败得这么惨！”

“殿下…殿下死得太冤了！”

“谁能想到…背后下黑手的竟然是…”

一个伤兵压低了声音，却依旧被不远处的叶冰裳听得清清楚楚：“…是那个叶夕雾！她不知怎么混到了殿下身边，用淬了毒的匕首…给了殿下一下…”

另一人哽咽道：“殿下明明受了重伤…却还下令封锁消息…放那毒妇走了…自己强撑着上战场…”

“…最后…最后力竭而亡…是为了保全那个毒妇的名声和安危啊…”

“噗通”一声。

叶冰裳手中的水囊掉落在地，清水汩汩流出，她却浑然不觉。

她的脸色在火光映照下，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魂魄，僵立在原地。

萧凛死了。

不是战死沙场，不是力竭而亡。

而是…被他一直维护、甚至可能已经开始心生好感的叶夕雾，用毒匕首偷袭…

而他，到死都在护着那个杀他的女人。

一直以来支撑着她的那份关于“唯一妻子”的虚幻承诺、那份残存的爱恋、甚至那份被抛弃后的不甘…在这一刻，彻底粉碎，化为冰冷的绝望灰烬。

她的眼神，一点点地黯淡下去，最后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空洞。

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弹幕彻底疯狂：『叶夕雾！！！我艹你祖宗！！！』

『萧凛你他妈活该！瞎了眼！到死都在舔！』

『冰糖…冰糖的心死了…』

『哀莫大于心死…』

光幕定格在叶冰裳那双失去所有光彩、如同枯井般的眼眸上。

这一章的标题，带着无尽的悲凉浮现——国破家弃·浮萍殇。

万界观者，寂静无声。

先前所有对萧凛的指责、对叶家的愤怒，在此刻都化作了对叶冰裳无边的怜悯与窒息感。

雪落山庄内，雷无桀一拳砸在桌上，眼眶通红：“太欺负人了！太欺负人了！”

司空千落别过头，不忍再看。

萧瑟和无心沉默着，空气沉重得压人。

北离皇宫，明德帝缓缓闭上眼，他能想象，后来那个被自己纳入府中的女子，心底藏着怎样一片被彻底冰封的荒原。

百里东君仰头望天，任由酒水洒落衣襟。他误伤的，是一个早已被命运伤得千疮百孔的灵魂。

而属于叶冰裳的苦难，远未到头。北离的军队，正在前方等待着这支流离失所的逃亡队伍。

无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