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过宫墙,沈知意扶着楚昭宁跃出通风口的瞬间,远处火光骤然熄灭。她未回头,只将掌心贴在少女后颈片刻,那股微弱的共鸣便顺着血脉沉入丹田。青玉坠轻颤了一下,像是倦了。
她没说话,楚昭宁也没问。两人分道而行,一个隐入偏殿暗廊,另一个被接应的暗卫带走。沈知意刚踏上通往乾元殿的石阶,袖中断裂的布条忽然飘落,是方才避箭时撕裂的衣角。她弯腰拾起,指尖触到一丝温热——左肩深处,一道陈年旧伤正悄然发烫,像有火星从骨缝里渗出来。
殿前守卫通报声起,内侍掀帘而出,说是陛下急召冷宫弃妃。
沈知意垂首走入大殿时,萧明稷正坐在龙案后,手里攥着一枚碎玉片,指节泛白。烛光照着他眉间那道赤痕,颜色比往日更深,几乎要滴出血来。
“你来了。”他抬头,眼神浑浊,“朕梦见玉玺裂了,冷宫烧成一片灰。火里有人站着,穿白衣,背对着我……是你吗?”
沈知意静立原地,并未答话。
梦不是梦。那是命格崩裂的预兆,是龙脉断裂时反噬帝王识海的征兆。她早该想到——谢危楼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处漏洞。楚昭宁脱身,他必以更狠厉的手段加固控制。
她缓步上前,在距龙案三步处停下。“陛下近来可有心悸、耳鸣?夜间入睡是否常惊醒?”
萧明稷怔了怔,“你怎么知道?”
“臣妾曾听老宫人说过,帝王若与国运相连之物生隙,便会夜不能寐。”她语气平淡,目光却已悄然探出一缕灵识,顺着萧明稷眉心赤痕滑入其识海。
刹那间,景象翻转。
她看见一条蜿蜒金脉横贯大地,自皇陵始,经太庙、宫城地心,直连紫宸宫顶。如今三处皆断:祖陵段如遭利刃劈开,断口焦黑;太庙之下缠绕着细密黑丝,正缓缓腐蚀金光;最险的是地心那一截,裂缝中竟浮现出半枚扭曲符印——正是谢危楼右眼所藏魔纹的投影。
命格锁链正在瓦解,而操控者早已埋下腐根。
沈知意收回灵识,指尖微凉。这种程度的损伤,寻常修士碰都不敢碰。强行修复,等同于逆天改命。
但她别无选择。
功德引在心头轻轻震动,三字浮现:【救一人】。
这一次,救人对象不再是某个具体之人,而是整个王朝的气运根基。系统没有阻止,意味着此举确能扭转因果。
她抬起右手,轻轻按在萧明稷额前。“请陛下闭目,莫要抵抗。”
萧明稷迟疑片刻,依言合眼。
沈知意并指为引,指尖划过自己唇边,随即咬破指尖。鲜血涌出,带着一丝淡金光泽——那是千年修为凝练的精血。她以血为墨,在空中画下一道封命符,轻点萧明稷眉心。
符成刹那,金光自其体内透出,沿着断裂的脉络游走。祖陵方向最先回应,一道微弱金线重新接续;太庙处黑丝剧烈扭动,似有意识反抗,却被金光裹住,寸寸焚化;至于地心裂痕,则需更多力量。
她深吸一口气,将第二滴血融入符中。
金光暴涨,裂缝开始弥合。然而就在这一刻,左肩旧伤猛然炸开,痛感如滚水灌入经脉。她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仍稳住姿势,继续催动符咒。
这不是普通的疼痛。这是“心劫”降临的开端——七日无善果,旧伤自燃。她上一次救人,还是在地窖救楚昭宁,距今已满七日周期。系统不会警告,只会直接惩罚。
冷汗顺着鬓角滑下,她不动声色,将痛意压进心底最深处。
终于,最后一道裂痕缓缓闭合。金光收敛,萧明稷长舒一口气,睁开眼时神情清明了许多。
“朕……好像睡了个好觉。”他喃喃道,低头看向手中玉片,眉头忽然一皱,“这玉,怎么变暖了?”
沈知意退后半步,袖中手指微微蜷缩。她将最后一丝金光封入耳垂青玉坠,令其缓缓吸收残余灵气,以免外泄痕迹。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脚步声。
不疾不徐,落地无声。
沈知意抬眼望向门口,烛影晃动间,一人步入殿中。玄袍玉带,右眼覆黑缎,袖口微扬处,隐约可见玉匕轮廓。
谢危楼站在殿门中央,目光扫过萧明稷手中的玉片,又落在沈知意身上。他嘴角微动,声音温和却不容置喙:“陛下,和亲队伍已备妥,北狄使臣在宫门外等候接旨。”
萧明稷点头,“传旨吧。”
谢危楼未动,只盯着沈知意,“沈氏,你深夜入殿,可是为了劝陛下拒婚?”
“臣妾奉召而来,未曾多言。”她垂眸,语气温顺。
“是么?”谢危楼缓步走近,停在龙案前,“可朕方才感应到一股异样气息,似有外力扰动龙脉。你说奇不奇怪,偏偏在你离开后,陛下便清醒了。”
萧明稷茫然,“什么龙脉?你们在说什么?”
谢危楼不答,只看着沈知意,“你可知擅自干预帝王命格,是何罪名?”
“臣妾不知。”她抬眼,目光平静,“臣妾只知陛下近日多梦不安,若因体虚所致,或可调养。若因外物侵扰……”她顿了顿,“那就该查一查,是谁让陛下夜夜不得安眠。”
谢危楼笑了下,笑声极轻,“好一张利嘴。可惜,证据呢?”
“证据不必由我说。”她退至东侧阶下,站定,“天地自有感应。龙脉若有损,山川会震;命格若被篡,星象会乱。等到那一日,自然有人看得见。”
谢危楼盯着她许久,忽然转向萧明稷:“陛下,臣建议即刻赐婚,以免夜长梦多。”
萧明稷揉了揉眉心,“依卿所奏。”
沈知意不再言语,只静静立着。她能感觉到,左肩的灼痛正一点一点蔓延开来,像有火种在血脉里行走。心劫已经开始,接下来六日,每过一日,痛楚便会加重一分。
但她撑得住。
谢危楼临走前回望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像是看透了一切,又像仍在试探。
殿内重归寂静,只剩烛火噼啪作响。
沈知意低头,指尖还残留着血痕。她轻轻抹去,动作细微得无人察觉。
功德引再次震动。
心头三字浮现:【救一人】。
她闭了闭眼,再睁时,目光已投向殿外夜空。
那里没有星辰,唯有厚重云层压着宫檐,仿佛整座皇城都被某种无形之力缓缓收紧。
她的手指微微蜷起,指甲陷入掌心,留下浅浅月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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