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栖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果然在怀疑！他在试图瓦解她刚刚建立起来的、摇摇欲坠的防线。
皮肤下的空洞感因为他的逼近和话语的刺激，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涌，甚至比以往更甚。口袋里的沉香似乎瞬间失去了效力，那点安宁被更强大的生理渴望粗暴地覆盖。她需要……她需要……
不！
林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她的脸色发白，呼吸急促，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向后退缩，而是强撑着与他对视。
林栖“贺医生，我的治疗方式，不需要你来评判是否‘稳固’！”
她的声音带着被逼到绝境的尖锐，却又因为极力克制而颤抖
林栖“如果你认为我的方法无效，那或许说明你的治疗方向本身就有问题！我今天不舒服，先走了！”
她不能再待下去。多待一秒，她怕自己会失控，会像原主一样，不顾一切地扑向那唯一能缓解她痛苦的“源头”。
她几乎是踉跄着冲向门口，手握住冰凉的门把手时，身后传来贺峻霖平静无波的声音
贺峻霖“下周见，林小姐。希望到时，你能更愿意探讨关于‘需求’的实质。”
林栖没有回头，用力拉开门，逃也似的离开了。
走廊里，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气，额头上全是冷汗。口袋里的沉香被她攥得死紧，粗糙的表面几乎要嵌进皮肉里。过了好一会儿，那汹涌的渴望才如同退潮般缓缓平息，留下劫后余生般的虚脱。
贺峻霖说得对。外物的效果并不稳固。一旦他施加的压力超过某个阈值，这脆弱的“锚点”随时可能崩断。
她必须找到更强大的替代品，或者……找到彻底根治的方法。
---
接下来的日子，林栖几乎住在了那家“闲隅香铺”。她尝试了老婆婆推荐的各种香料——檀香的醇厚、崖柏的清冽、乳香的甜暖……它们各有各的安抚效果，但没有任何一种能像那块沉水香一样，给她带来最初那种击中心灵的安定。
她甚至开始学习制香，试图通过亲手炮制、研磨、调和的过程，加深与这些物质的联结，赋予它们更强烈的个人印记。老婆婆似乎看出了她的执着与困境，并不多问，只是默默指导。
老婆婆“香之一道，贵在静心。小姑娘，你太急了。”
老婆婆在某次林栖因为调配失败而焦躁地摔了香勺时，轻声说道。
林栖看着散落一桌的香粉，颓然地垮下肩膀。她怎么能不急？贺峻霖像一头耐心等待的猎豹，而她是他爪下那只依靠一点点小聪明拼命挣扎的猎物。时间并不站在她这边。
与此同时，她开始更系统地记录自己的发病规律和诱因。她发现，除了拥挤环境和压力，还有一种情况会诱发更强烈的症状——那就是想到贺峻霖本身。不仅仅是他的靠近，甚至只是回忆起他低沉的声音、镜片后深邃的目光，都会让那份空洞感变得格外清晰、难熬。
这发现让她毛骨悚然。她的身体，她的病症，已经和这个男人深度捆绑。
第五次诊疗前夜，林栖几乎一夜未眠。她摩挲着那块已经被她体温焐得温润了些许的沉水香，心里充满了不确定的恐慌。
第二天，她带着浓重的黑眼圈和更加坚定的决心踏入诊所。
这一次，贺峻霖没有坐在办公桌后。他站在窗边，背对着她，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河。阳光勾勒出他挺拔而略显孤峭的背影。
听到开门声，他转过身。金丝边眼镜反射着光线，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贺峻霖“林小姐。”
他打了个招呼，声音比往常更低沉些。
林栖默不作声地走向自己的“专属座位”。
就在她经过他身边，距离缩短到不足一米时，贺峻霖却忽然动了。他像是要伸手去拿放在旁边矮几上的一个文件夹，动作自然，轨迹却恰好拦在了林栖前方。
距离瞬间被拉近到几乎能感受到彼此体温的程度！
那股清冽的雪松气息铺天盖地般涌来，混合着他身上淡淡的、属于医院的味道。林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刹那冲向了大脑，皮肤下的渴望如同被点燃的炸药，轰然爆发！比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不容抗拒！
口袋里的沉香瞬间失去了所有意义。
她的脚步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感觉到自己每一个毛孔都在疯狂叫嚣着“靠近他！触碰他！” 理智的堤坝在生理的本能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她的手指甚至不受控制地微微抬起，颤抖着，眼看就要遵循那该死的本能……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擦过他白大褂衣角的瞬间——
贺峻霖却像是早有预料般，极其自然地侧身退开一步，精准地避开了那可能的接触，同时也将那迫人的距离重新拉开。
他拿到了那个文件夹，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个无心的巧合。
他低头翻看着文件，语气平淡地开口，仿佛刚才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都没发生
贺峻霖“今天，我们谈谈你记录的那些诱发场景。比如，你提到‘独处时’症状也会出现……”
林栖还僵在原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后背被冷汗浸湿。刚才那电光火石间与失控擦肩而过的战栗感，还残留在她的神经末梢。
他绝对是故意的！
他在测试她！用这种看似无意的方式，精准地刺探她防御的薄弱点，引诱她暴露那丑陋的、无法自控的渴望！
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愤怒取代了之前的恐慌。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才强行压下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尖叫。
她一言不发，猛地转身，几乎是跑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重重坐下。这一次，她没有再试图掩饰自己的愤怒和狼狈，抬起头，狠狠地瞪向贺峻霖。
贺峻霖终于从文件上抬起眼，对上她燃着怒火的目光。他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镜片后的眸光，深不见底，仿佛刚才那个设下陷阱的猎人不是他。
贺峻霖“看来”
他淡淡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贺峻霖“‘独处’并不是最关键的诱因。”
林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她知道了。单纯的躲避和依靠外物，在这个男人面前，根本行不通。
他比她想象的更敏锐，也更……危险。
诊疗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胶质，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压力。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