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化不开的墨，沉沉压在巷口的老槐树上。苏瑶坐在灯下，指尖反复摩挲着那半块玉佩，玉质温润，却抵不过心里的寒意。玻璃盒里的纸片被台灯照得透亮，“离则引祸”四个字像淬了冰，刺得她眼睛发疼。
“真要去？”她抬头看向张起灵，他正往背包里塞着手电筒和撬棍，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冷峻。
“嗯。”他拉上背包拉链，声音低沉，“李大爷说那黑袍人当年住过镇西的老宅，说不定能找到更多线索。”
苏瑶咬了咬唇，把玉佩塞进衣领，贴在胸口：“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他立刻反对，伸手按住她的肩，“老宅荒废多年，不安全。”
“你能去，我就能去。”她挣开他的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执拗，“玉佩的事，我不能置身事外。”
张起灵看着她眼里的坚定，喉结动了动，终究没再反驳，只是从工具箱里拿出把小巧的匕首递给她：“拿着，防身。”
竹竹蹲在门口，竖着耳朵看他们收拾东西，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像是在阻止。苏瑶走过去摸了摸它的头：“在家乖乖的，等我们回来。”
镇西的老宅果然荒废得厉害。朱漆大门斑驳脱落，门环上锈迹斑斑，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惊得墙洞里的蝙蝠扑棱棱飞起。月光透过残破的窗棂，在地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尘土的气息。
“小心脚下。”张起灵打开手电筒，光柱在黑暗中扫过，照亮满地的碎砖和枯木。墙角结着厚厚的蛛网，网上沾着的枯叶随着风轻轻晃动，像吊在半空的尸骸。
苏瑶紧紧跟在他身后，匕首攥得手心冒汗。老宅的布局和她记忆中的祠堂有些相似，都是三进院落，只是这里更破败，屋檐下的木雕已经腐朽，露出黑洞洞的缺口，像怪兽张开的嘴。
“第一进是客厅，没什么看头。”张起灵的声音压得很低，光柱落在正厅的太师椅上，椅面上铺着层厚厚的灰，隐约能看出被人坐过的痕迹，“有人来过。”
苏瑶的心猛地一沉。手电光扫过墙角，那里的蛛网有被撕裂的痕迹，地上还有几个模糊的脚印，像是不久前留下的。
“快躲起来！”张起灵突然拽着她闪到柱子后面，同时熄灭了手电。
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有人在低声说话，语气急促，夹杂着几句听不懂的方言。苏瑶屏住呼吸，透过柱子的缝隙往外看，只见两个穿黑袍的人影在正厅里徘徊，手里拿着罗盘，似乎在寻找什么。
“他们在找玉佩。”苏瑶的声音发颤，指尖掐进掌心。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握紧了她的手，掌心的汗混在一起，黏得发慌。黑袍人在正厅转了几圈，似乎没找到想要的东西，骂骂咧咧地往二进院走去，脚步声渐渐远去。
“走。”张起灵拉着她直起身，手电光重新亮起，“去后院的书房，李大爷说黑袍人总在那儿待着。”
二进院的杂草没过了膝盖，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有蛇在草里游走。书房的门虚掩着，推开门时，一股浓烈的霉味扑面而来，呛得苏瑶忍不住咳嗽。
书架上的书早已腐烂，散成一摊摊纸浆。张起灵用撬棍撬开书桌的抽屉，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层厚厚的灰。“不对劲，”他皱眉，“像是被人提前翻过。”
苏瑶的手电光落在墙角的博古架上，那里摆着个不起眼的青瓷瓶，瓶身沾着灰，却比其他物件干净些。她走过去拿起瓷瓶，刚想递给张起灵，手指却触到瓶底的凹槽，像是有机关。
“别动！”张起灵的声音突然响起，他几步冲过来，小心翼翼地转动瓷瓶。只听“咔哒”一声轻响，博古架后面露出个黑漆漆的暗格。
暗格里放着个铁盒，上着锈锁。张起灵用撬棍撬开锁扣，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叠泛黄的图纸，上面画着复杂的纹路，像古墓的地图，还有半块和他们相似的玉佩，只是上面刻的不是缠枝莲，而是只展翅的蝙蝠，透着诡异的邪气。
“这是……”苏瑶拿起图纸，指尖发颤，“这是我们去过的那座古墓！”
张起灵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图纸上标注的机关位置比他们当年遇到的更密集，在墓室最深处，还用红笔圈出个符号，和日记里的符号一模一样。
“他们要去盗墓。”他的声音带着寒意，“用这半块玉佩当钥匙。”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黑袍人的脚步声，比刚才更近了，似乎在往书房这边走。张起灵迅速把铁盒塞进背包，拉着苏瑶往窗边走：“快跳！”
窗户外面是片竹林，两人跳下去时，竹叶簌簌作响，惊动了栖息的夜鸟。苏瑶的脚踝被竹根绊了一下，疼得她闷哼一声，张起灵赶紧背起她，往老宅外跑去。
黑袍人的咒骂声在身后响起，还有东西砸在地上的脆响。苏瑶趴在他背上，听着他急促的呼吸，感受着他奔跑时的颠簸，突然觉得，这平静的日子真的结束了。
月光透过竹林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张巨大的网，要把他们牢牢困住。苏瑶攥紧了胸前的玉佩，冰凉的玉质贴着皮肤，却让她莫名安定。
至少，他们还在一起。
不管前路有多少黑袍人，多少机关陷阱，只要这对玉佩还在，只要他们还握着彼此的手，就一定能守住那句“守安”的誓言。
只是她不知道，这场刚刚开始的风雨，会比古墓里的任何一次险境，都更让人胆战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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