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还没干透,李大爷家的石榴树就红得扎眼。苏瑶踮着脚往院墙上看时,枝头上挂着的石榴像盏盏小灯笼,裂开的口子露出里面的红籽,像撒了把红宝石,看得人心里发馋。
“李大爷!您家石榴熟啦!”她朝着院里喊,声音脆得像山涧的泉水。
李大爷披着褂子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拿着把竹椅:“早熟啦!就等你来摘呢!”他把竹椅放在树下,“踩着椅子摘,够得着最红的那几个。”
张起灵不知何时也来了,手里拿着个竹篮,站在树下仰头看:“我来吧,你站旁边看着。”
“我也能摘!”苏瑶抢着站到竹椅上,伸手就能够到最低的那串石榴。她小心翼翼地捏住石榴蒂,轻轻一拧,“啪”的一声,石榴就落在了手里,沉甸甸的压得手腕发酸。
“小心点,别摔着。”张起灵站在椅子旁边,伸手护着她的腰,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烫得她指尖发麻。
李大爷坐在门槛上,看着他们摘石榴,笑得眼睛眯成了缝:“这石榴树啊,还是你爷爷当年送来的苗,说‘多子多福’,如今倒真结得热闹。”
苏瑶手里的石榴“咚”地掉进竹篮,发出沉闷的声响。她想起爷爷的样子,突然鼻子一酸:“爷爷要是还在,肯定也爱吃这石榴。”
“会的,”张起灵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笃定,“他在天上看着呢,见你吃得香,肯定高兴。”
竹竹不知从哪窜出来,蹲在竹篮边,仰着头看苏瑶手里的石榴,尾巴尖扫着篮子,发出细碎的声响。苏瑶摘了个裂开口的石榴,剥了颗红籽递下去,小家伙叼着跑到一边,吧唧吧唧吃得香。
不一会儿,竹篮就装满了石榴,红亮亮的堆在一起,像座小小的山。李大爷又往篮子里塞了把石榴剪:“带着,剪蒂方便。”
往回走时,竹篮在两人手里轮流提着,石榴的甜香顺着风飘,引得巷子里的小孩都跟着跑。苏瑶剥了颗石榴籽放进嘴里,甜津津的汁水在舌尖爆开,带着点微酸,像把整个秋天的滋味都含在了嘴里。
“给你。”她剥了一把红籽递到张起灵嘴边,指尖沾着甜甜的汁水。
他低头咬了一口,红籽在嘴里咯吱作响,甜意顺着喉咙往下淌。阳光落在他脸上,把他的睫毛染成了金色,嘴角沾着的一点红籽,像颗小小的朱砂痣。
“真甜。”他说,声音里带着笑意。
回到院子,苏瑶把石榴倒进石桌上的大瓷盆里,开始一颗颗挑选。饱满的、裂开的、带着虫眼的,被分得清清楚楚。张起灵坐在旁边,用石榴剪小心地剪掉石榴蒂,动作轻柔得像在处理什么珍宝。
“留一半做石榴汁,一半晒石榴干吧?”苏瑶拿起个最大的石榴,举起来对着阳光看,红籽在光里透亮得像宝石,“石榴干泡水喝,据说能安神。”
“好。”他点头,把剪好的石榴放进盆里,“我去洗榨汁的石臼。”
石臼是前几天从旧货市场淘来的,青灰色的石头透着温润的光,据说还是明代的物件。张起灵用清水把石臼洗得干干净净,放在阳光下晒着,水珠在石臼里反射出细碎的光。
苏瑶把石榴掰成两半,用小勺把红籽挖出来,放进竹筛里。红籽堆在一起,像摊开的红锦缎,看得人心里欢喜。竹竹蹲在竹筛边,时不时伸爪子去够,被苏瑶轻轻拍了下脑袋,委屈地“喵”了一声,却没舍得走开。
中午的阳光热起来时,竹筛里已经堆了满满一筛红籽。张起灵把石臼搬过来,倒进一半红籽,拿起石杵轻轻捣着。红籽在石臼里渐渐变成了红色的浆汁,甜香混着阳光的味道,在院子里漫开来。
“差不多了。”他停下动作,用纱布把石榴汁过滤到瓷碗里,红得透亮的汁水像块流动的红宝石。
苏瑶拿起碗喝了一口,甜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比蜜还甜!”她把碗递到张起灵嘴边,“你尝尝。”
他喝了一大口,石榴汁顺着嘴角往下淌,苏瑶赶紧用帕子给他擦,指尖触到他的下颌,像被火烫了似的缩回来,脸颊比石榴还红。
竹竹在旁边“喵喵”叫,大概是也想尝尝。苏瑶倒了点石榴汁在它的小碗里,小家伙伸出舌头舔着,尾巴摇得像朵花。
剩下的红籽被摊在竹筛上,放在屋檐下晾晒。阳光透过筛眼,在红籽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金粉。苏瑶看着渐渐缩水的红籽,突然觉得,这日子就像这石榴,看着寻常,掰开了全是甜,晒成干了,泡水喝,也还是带着股暖人的甜意。
张起灵把石榴汁倒进陶罐里,放在阴凉处。檐下的风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和石榴的甜香混在一起,像首温柔的歌。苏瑶靠在他身边,看着檐下晾晒的石榴干,心里暖融融的。她知道,这石榴红了的季节,这檐下的甜意,还有身边这个人,都会像这石榴汁一样,在岁月里留下甜甜的痕迹,暖透往后的每个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