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旧物里的时光与心跳
秋雨淅淅沥沥下了三天，古玩街的青石板被泡得油亮，倒映着两旁店铺的红灯笼，像打翻了的胭脂盒。
苏瑶正蹲在工作室的储藏室里翻找东西，鼻尖沾了点灰，像只刚偷吃完米的小松鼠。张起灵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块干净的布，看着她在一堆旧箱子里钻来钻去，黑眸里漾着浅淡的笑意。
“找到了！”她突然欢呼一声，抱着个落满灰尘的木箱退出来，箱子角磕在门框上，发出“咚”的轻响，她疼得龇牙咧嘴，却把箱子护得紧紧的。
张起灵快步走过去，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头：“没撞疼？”指尖的温度落在皮肤上，暖得她心里发麻。
“没事没事。”苏瑶摆摆手，献宝似的打开木箱，“你看，这是爷爷当年的宝贝箱子，里面全是他倒斗时留下的东西，我一直没舍得动。”
箱子里铺着暗红色的绒布，放着些旧物件：磨损的罗盘、生锈的洛阳铲头、几本线装的古籍，还有个巴掌大的青铜小鼎，鼎身上的纹路和西晒坡古墓里的图腾有几分相似。
“这个鼎……”张起灵拿起小鼎，指尖拂过上面的纹路，“是你爷爷从西沙海底墓带出来的，当年差点被海猴子抢了去。”
苏瑶惊讶地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爷爷笔记里只写了‘得一青铜鼎，险遇水怪’，没说是西沙啊！”
“因为当时我也在。”他把小鼎放回箱子里，声音轻得像落雨，“那天你爷爷为了护这鼎，差点被卷进暗流，是我把他拉上来的。”
苏瑶凑过去，看着他平静的侧脸，突然觉得那些只存在于笔记里的冒险，一下子变得鲜活起来。原来爷爷口中的“张小哥”，真的陪他走过了那么多惊心动魄的路。
“那这个呢？”她拿起罗盘，盘面上的指针已经锈住了，却擦得很亮，“爷爷说这罗盘能辨阴阳，当年在云顶天宫帮了大忙。”
张起灵的指尖在罗盘中心的红点上轻轻一点：“这里面嵌了块陨铁，能屏蔽尸气。你爷爷当年拿着它，在尸堆里绕了三圈都没被发现，回来后得意了好几天。”
他的语气带着点回忆的温柔，苏瑶听得入了迷，仿佛亲眼看见爷爷举着罗盘，在古墓里小心翼翼摸索的样子，而他就跟在身后，背着黑金古刀，沉默却可靠。
“还有这个！”她翻出个小小的银质哨子，哨身上刻着细密的花纹，“爷爷说吹这个能引蝙蝠，当年在七星鲁王宫，就是靠它躲过了血尸。”
张起灵拿起哨子，放在唇边轻轻吹了一下，没有声音，却见储藏室角落里突然飞出来几只小蝙蝠，绕着他们转了两圈，又匆匆躲回了暗处。
苏瑶吓得往他身后缩了缩，却被他轻轻按住肩膀：“别怕，是家蝠，不伤人。”他把哨子递给她，“这哨子吹的是超声波，只有蝙蝠能听见，你爷爷当年就是靠它让蝙蝠群挡了血尸的路。”
她接过哨子，指尖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心里像揣了颗温吞的糖，慢慢化开来。原来这些旧物件里，藏着的不只是爷爷的故事，还有他和张起灵共同的时光。
雨停的时候，苏瑶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一整理出来，摆在工作台上。张起灵帮她擦拭灰尘，动作轻柔，像是在对待稀世珍宝。阳光透过雨雾照进来，在物件上镀上一层柔光，青铜鼎泛着温润的光，罗盘的锈迹里藏着岁月的痕。
“其实我以前总不懂，爷爷为什么对这些破铜烂铁宝贝得不行。”苏瑶拿起那只银哨子，在手里转了转，“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
张起灵抬头看她，黑眸里映着她的影子：“明白什么？”
“明白这些不是普通的旧物件啊。”她笑起来，眼尾弯成好看的弧度，“这里面有他走过的路，遇到的人，还有……没说出口的惦念。”
比如爷爷总在雨天摩挲那半块青铜符，比如他在笔记里写“张小哥是救命恩人”时，笔尖划过纸面的力度都重了些，比如他临终前反复叮嘱“要好好待张小哥”，原来都藏着这样深的渊源。
张起灵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脸颊上的碎发，动作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那你呢？”
“我？”苏瑶愣了愣。
“我在你心里，也算……特别的人吗？”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像个等待答案的孩子。
窗外的雨又开始下了，淅淅沥沥的，敲在玻璃窗上，发出细碎的响声。苏瑶看着他深邃的黑眸，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的样子，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像被那银哨子吹乱了节奏。
她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像偷吻了一片落满阳光的云。
“你说呢？”她红着脸，声音小得像蚊子叫，却清晰地传到他耳朵里。
张起灵的身体僵住了，脸颊上残留着她的温度，像被火星烫了一下，慢慢烧到了耳根。他看着她泛红的眼角和紧张得攥紧衣角的手，黑眸里瞬间被温柔填满，像涨潮的海。
他低头，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指尖摩挲着她腕间那圈早已消失的蛊痕，动作虔诚又珍重。然后，他俯身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吻，像落下一片羽毛，带着松针的清冽和岁月的安稳。
“是。”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带着承诺的重量，“我知道。”
储藏室里的旧物件静静躺着，青铜鼎泛着光，银哨子在角落里闪着亮，仿佛都在见证这瞬间的温柔。雨还在下，却不再让人觉得清冷，反而像给这小小的工作室罩上了层暖暖的纱，把时光和心跳，都裹进了这满室的旧物香里。
苏瑶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突然觉得，原来最好的时光，不是秦岭日出时的约定，也不是十年等待的重逢，而是此刻——和你一起，在堆满旧物的房间里，听着雨声，让心跳和时光，都慢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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