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我们没说再见》
婚后第三十六年的夏天，晨光刚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房间，陈知逸就轻手轻脚地起身。厨房的锅里，橘子味的粥正冒着热气——这是他每天雷打不动的习惯，用当年林漾最爱的橘子糖熬粥，三十年如一日，连甜度都精准到和青春时的味道分毫不差。
“又在熬粥啊？”林漾坐在床边，看着他端着粥走进来，眼里满是笑意，“小心甜过头，牙又该疼了。”
陈知逸把粥放在床头的小桌上，拿起勺子吹了吹才递过去：“就你嘴挑，当年一天三颗橘子糖都不嫌甜。”他弯腰帮林漾调整靠枕，指尖不经意碰到她手腕上的银镯子——这是他们结婚三十周年时，用攒了三十年的橘子糖糖纸熔铸的银料打的，内侧刻着“漾&逸”，和当年那枚凤凰花戒指的纹路一模一样。
吃过早饭，陈知逸推着林漾去画室。画室的墙上，挂着最新的画《晨光里的橘子粥》：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冒着热气的粥碗上，轮椅上的女人笑着，男人正帮她拂开额前的碎发，画角还画着一颗小小的橘子糖。
“这幅画，下周带去校史馆吧。”林漾指着画纸，“上次老师说，学生们想看我们现在的生活，这碗粥，就是我们现在的日子。”
正说着，门铃响了。是小满带着刚上初中的小星来送东西——手里拎着一个竹篮，里面装着新鲜的凤凰花瓣和一叠新的橘子糖糖纸。“奶奶，这是小星在学校门口的文具店买的，说要给您攒着，凑够一百张，做个糖纸相册。”
小星扑到林漾怀里，献宝似的拿出一张糖纸：“太奶奶，你看这张，上面画着您和太爷爷在凤凰树下喝粥的样子，是我照着您的画描的！”
林漾接过糖纸，小心地夹进手边的笔记本里——这本笔记本已经快写满了，里面除了文字，还贴着各种小物件：春天的樱花、夏天的凤凰花瓣、秋天的银杏叶，还有冬天的橘子糖糖纸，每一页都是他们的日常。
下午，陈知逸推着林漾去小区的小花园散步。邻居张阿姨坐在长椅上织毛衣，笑着打招呼：“老陈，又带林老师出来啦？你们俩啊，真是我们小区的模范夫妻，天天都这么甜。”
“甜什么呀，就是熬碗粥、散散步。”陈知逸笑着回应，却悄悄握紧了林漾的手——就像当年在明德中学的小路上，他也是这样，悄悄牵起她的手，指尖的温度，三十多年都没变。
路过花园的石桌时，林漾让陈知逸停一下。石桌上放着一本翻开的《小王子》，是小区里的孩子落下的。“还记得当年在图书馆，你就是看我在看这本书，才过来搭话的吗？”林漾轻声说，“你说，我像书里的玫瑰，要好好呵护。”
陈知逸弯腰，捡起书递给她：“当然记得，后来我把那本书买了下来，现在还在书房的书架上。”他从口袋里拿出一颗橘子糖，剥开递给林漾，“来，尝尝，还是当年的牌子，甜不甜？”
林漾含着糖，甜意从舌尖蔓延到心里，笑着点头：“甜，和当年一样甜。”
傍晚回家时，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陈知逸推着轮椅，林漾手里拿着那本《小王子》，两人慢慢走在小区的小路上，像走在三十多年前的明德中学。
“晚上想吃什么？”陈知逸问。
“想吃你做的橘子糖蒸蛋。”林漾说，“就像当年你第一次给我做的那样，上面撒点桂花。”
“好，回家就给你做。”陈知逸笑着答应，心里却想着，要去阳台摘点新鲜的桂花——那株桂花树，是他们结婚那年种的，现在已经长得很高，每年秋天都开得满院香。
回到家，陈知逸去厨房忙活，林漾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开那本快写满的笔记本，写下：“婚后第三十六年的夏天，还是喜欢他熬的橘子粥，喜欢他递来的橘子糖，喜欢和他一起散步，喜欢他记得我所有的喜好。原来最好的日子，不是轰轰烈烈，而是柴米油盐里的牵挂，是日复一日的陪伴，是每一个平凡的日常，都有他在身边。”
陈知逸端着橘子糖蒸蛋走出来，看到她在写笔记，笑着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接过笔添上一行：“林漾，三十六年了，给你熬粥、剥糖、陪你散步，还是我最开心的事。往后的日子，哪怕走得慢一点，我也会陪着你，把每一个日常，都过成甜的。”
窗外的夕阳渐渐落下，厨房里飘着橘子糖和桂花的香气，客厅里的灯光暖黄，映着他们相视而笑的脸。
原来，那年夏天没说出口的再见，早已变成了柴米油盐里的岁岁年年——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而是熬一碗粥、剥一颗糖、散一次步、记一份喜好，是把青春的甜，融进了往后的每一个日常里，甜得长久，甜得安稳。
而属于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在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里，在每一次相视而笑的温柔里，在每一颗橘子糖的甜意里，直到永远。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