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密室的门在身后无声合拢，将汽车旅馆的霉味与喧嚣彻底隔绝。

空气是经过过滤的、带着一丝冰冷的电子设备味道。

常沈靠在冰冷的金属墙上，长长地、彻底地呼出了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肺里所有下水道的恶臭和惊险都挤压出来。

他按亮室内柔和的灯光，按下加密通讯器的按钮。

常沈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完成任务后的松弛与掌控感：

“鹰巢，鹰巢。‘夜莺’已归巢。”

他顿了顿，低头扯了扯身上依旧散发着难以言喻气味的卫衣，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货已到手，但包装有点……呃，味道独特。申请一次深度清洁和十分钟的热水澡，over。”

通讯器那头传来几乎不易察觉的、松了一口气的微弱电流声，随即是盟友一如既往冷静的回应。

盟友：“收到，‘夜莺’。欢迎回来。清洁程序已启动，热水六十秒后供应。简报等你……闻起来像个人的时候再提交。”

热水猛烈地冲刷着身体，蒸汽弥漫在狭窄的淋浴间。

常沈仰起头，让热水拍打在脸上，试图冲走每一个毛孔里渗透的下水道的记忆。

他忍不住对着哗哗的水流，用一种混合着极度疲惫和强烈嫌弃的语气开始了独角戏般的吐槽。

常沈 抹了一把脸，仿佛在对无形的市政规划师控诉：

“真他妈见鬼！美国的市政工程是哪个吃干饭的白痴设计的？那下水道又窄又臭，还他妈九曲十八弯，是在跟我玩《古墓丽影》真人版吗？！还不如第三世界！还超级大国呢，连条下水道都他妈不通畅！”

他狠狠挤了一大坨沐浴露，用力搓洗手臂，仿佛要搓掉一层皮。

“还有那群黑帮混蛋！开枪都不看准点，纯粹浪费子弹！简直阻碍地球转动！就想安安静静套个情报，跟踩了他们尾巴一样！Griffin那个该死的杂种，想起他那张脸我就来气！要不是出于礼貌，我会说的更惨。祝他吃饭吃到蟑螂，睡觉永远没被子盖！”

他快速冲掉泡沫，语气从愤怒转向一种劫后余生的自嘲。

“不过算了，就当是体验生活了。下次麻烦安排我去夏威夷潜入，阳光沙滩比基尼，那我倒不介意再当一回‘夜莺’。这种钻地沟的活儿，真是折寿十年啊……操！”

他关掉水龙头，用毛巾用力擦着头，带着一身热气和水汽，依旧骂骂咧咧但总算清爽地走出了浴室。

安全屋的淋浴水声停歇。

常沈裹着浴巾走出来，头发还在滴水。

他径直走向那个看起来像迷你冰箱的银色金属箱，输入密码打开，冷气溢出。

里面整齐码放着几种口味的预制菜包。

他随手拿出一份标着「红烧牛肉」的软包，撕开一角扔进墙角的快速加热器。机器发出低沉的嗡鸣。

他瘫进一把折叠椅，按下通讯键。

常沈长吁一口气，声音还带着水汽的松弛：“喂？耳朵没进水吧？汇报延迟了……刚在给皮衣做遗体告别仪式。妈的，那味道腌入味儿了，搓掉三层皮都觉着自己像块行走的地沟油。”

加热器“嘀”一声响。

他取出滚烫的软包，挤到配套的压缩餐盒里，戳着那块色泽可疑的牛肉。

常沈边嚼边含糊地吐槽：“你们后勤对‘红烧’是不是有啥误解？这玩意儿色号比Griffin的良心还灰暗……下次能申请点活得像食物的补给不？比如一碗有尊严的泡面，加根火腿肠？”

盟友背景音有轻微的键盘声，语气平淡：“营养配比合规，热量充足。‘红烧牛肉-7号’口味评测满意度为68%，高于平均值。你的任务报告优先级高于味觉反馈。”

常沈翻个白眼，猛灌一口水：“行行行，68%的那帮哥们肯定没钻完下水道就着这玩意儿吃饭……哎，说正事，那账本我扫了一眼，流水假得离谱，Griffin手下肯定有‘高人’，做账风格骚得堪比夜店霓虹灯。”

他三两口扒完饭，把空盒捏瘪。

常沈压低声音：“货在加密盘里，我扔老地方了。你们取的时候小心点，那片区现在估计全是Griffin的鬣狗，闻着味儿呢。”

盟友：“收到。追踪信号显示三辆可疑车辆仍在布朗克斯区徘徊，未能锁定你的脱离路径。干得漂亮。”

常沈嗤笑一声，往后一靠：“废话，也不看谁钻的渠……对了，报销单给我加上精神损失费——那下水道里起码住了个哥斯拉祖宗，味儿太冲了！”

通讯那头沉默片刻，传来一声极轻的、像是憋回去的笑声气音。

盟友：“……申请已备注。现在，睡足六小时。下一步指令待命。”

通话灯熄灭。

常沈把空餐盒精准抛入回收口，重重倒进简易床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