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砸在窗棂上的声音越来越密,像是无数小石子在敲打。我坐在朱一龙床边,手指轻轻抚过他耳尖那圈浅金色的绒毛。他的呼吸很轻,胸口随着每一次呼吸微微起伏,像一团安静燃烧的火。
屋里的熏香混着药味,原本让人安心的味道此刻却让我觉得问。火炉里的柴火噼啪作响,映得墙上影子晃动。我望着窗外,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远处的树林。那一瞬间,我似乎看到树影间闪过一道金光。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朱一龙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毯子里,只露出
后颈一小撮翘起的毛。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里,软软的,暖暖的。他动了动,蹭了蹭我的掌心,像是梦里也知道我在。
我想起今天白天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一瘦得皮包骨,眼神却倔得很。那时候我就想,这孩子一定吃过不少苦。
外面又是一声雷响,震得窗户嗡嗡作响。
“没事的。”我低声说,不知道是在安慰他,
还是在安慰自己,“我会保护你的。”
我把随身戴的玉坠解下来,系在他脖子上。这是妈妈在我满月那天亲手给我戴上的一块猫族灵玉,据说能护佑平安。我不知道它能不能真的保佑他,但至少……能让我不那么害怕。
我靠在床边,闭上眼,想稍微休息一下。可刚合上眼皮,就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
一开始很轻,像是怕惊扰什么人。可越走越近,节奏也越来越重。每一步都踩在心跳上。
我猛地睁开眼,看向门口。
“咚、咚、咚——’
三声敲门声,比之前都要响,像是要把门砸穿。
屋里的气氛瞬间变了。妈妈手里的药碗落地碎裂,药汁溅在地板上,蜿蜒成一道暗红色的痕迹。
爸爸站起身,眉头皱得死紧:“今夜暴雨,不知是哪位贵客?”
门外沉默了几秒。
然后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虎王驾到, 还不速让开!”
我的心猛地揪了起来。
“不!”我冲到门前,死死抵住门板,指甲在木头上刮出血痕,“你们不能把他带走!”
妈妈拉住我:“白宇,别冲动。”
可我已经顾不上了。我能感觉到门外那股压迫感,像一座山压在门上。我知道是谁来了——那个晚上来的虎族使者说过,如果朱一龙不回去,他会亲自来。
“朱一龙是我捡到的!”我对着门大喊,“他是我的朋友!”
话音刚落,整座屋子都震动了一下。门环第三次敲响时,木门裂开了一道缝。
“白宇,退下!”爸爸一把将我拉开,挡在门前。
妈妈也站到我身边,手按在腰间的匕首上。
“他们不会听的。”她低声说,语气里有一丝悲哀,“虎王来了。”
话音未落,门轰然倒塌。
暴雨从门外涌进来,混着血腥气和松木焦味,冲进了屋里。火炉里的火焰猛地一缩,几乎要熄灭。
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浑身湿透,披着一张黑豹皮大氅。雨水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滴,在地上积成一滩水渍。
是他。
朱一龙的父亲——虎王朱震。
他走进来时,整个屋子都仿佛在颜抖。身后跟着几名虎族战士,个个身材魁梧,手持巨斧。站在门口,像几尊雕像。
朱震的目光扫过屋内,最后落在床上。
朱一龙已经醒了,蜷缩在毯子里,身体绷得紧紧的。他盯着门口那个男人,眼神里有恐惧,也有愤怒。
“父亲。”他低声说,声音几乎听不见。
“起来。”朱震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朱一龙没动。
“我说,起来。”朱震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比刚才重了些。
朱一龙咬紧牙关,攥着毯子的手指节泛白。
我往前一步,挡在他面前:“他已经决定留下来了,你带不走他。
朱震看着我,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笑,却又没有一丝温度。
“你是谁?”他问。
“白宇。”我昂起头,声音尽量稳,“他是我的朋友,我不会让你带走他。
朱震的眼神冷了下来。
“三个呼吸。”他缓缓说道,“三个呼吸后,如果他还在这里——”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和爸妈,“你们就一起陪葬。
“朱王!”妈妈上前一步,试图周旋,“孩子正在养伤,还请……
“两个。”
朱震打断她的话,数第二个数字。
我死死抓住门框,指甲已经断了几根。血从指尖流出来,滴在地上。
“一”
我转身扑向床边:“朱一龙,快跑!”
可朱一龙只是坐着,眼神空洞。他的身体在发抖,却没有站起来。
“零”
朱震抬手,身后两名虎族战士立刻冲上来。
我扑过去拦住他们,却被其中一人一拳打倒在地。脑袋撞在桌角,一阵晕眩。我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一只脚踩在胸口。
“别动。”那人低声警告。
我咬紧牙关,尝到嘴里血腥味。视线模糊中,我看到朱一龙被抱起来,整个人还在瑟瑟发抖。
“放开他!”我嘶吼,想冲过去,却被踩得更紧。
朱一龙忽然扭头看向我。
那一刻,我看到了他眼里闪烁的泪光。
他嘴唇动了动,没说话,但我读懂了他的口
型:“对不起。”
然后他就被带走了。
屋子里一片狼藉。火炉熄灭了,熏香散尽,只剩下血腥与焦木的味道。
我挣扎着爬起来,膝盖在地板上擦出血痕。我冲到门口,外面大雨倾盆,什么都看不见。
“朱一龙!!!”
我的声音被雷声吞没。
远处,一声虎啸撕破雨幕。
我跪倒在地,双手撑着湿滑的地面,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流。
“你答应过我的………”我喃喃自语,“你说你会回来找我…..
可我知道,他不是不想回来,而是再也回不来了。
因为从今天起,我们就是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