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石子投入深潭,尚会激起涟漪。
而关于他的任何消息,落入我如今的心湖,
却连最细微的波纹,都无法漾起.」
我以为静默将是永恒的终点。
直到那天课间,一个平时与他同在竞赛小组的男生,抱着篮球,汗涔涔地跑进教室,带着一种分享八卦的兴奋,音量不高不低,恰好能传入我的耳中:
“哎,你们知道吗?严望舒这次物理竞赛拿了市一,直接被顶尖高中预录取了!牛啊!”
消息像一颗小石子,被投掷出来。
若是以前,这颗石子足以在我心中掀起滔天巨浪。我会为他高兴(尽管他不需要),会更加痛感我们之间的云泥之别,会陷入新一轮的自卑与绝望,会把这消息反复咀嚼,品出无尽的苦涩。
我会立刻看向他,试图从他脸上捕捉一丝一毫的喜悦或骄傲,仿佛那情绪也能分我一杯羹。
但此刻。
我听到了。每一个字都听清了。
我的大脑甚至自动处理了这条信息:“严望舒”、“物理竞赛”、“省一”、“顶尖高中预录取”。信息处理完毕。
然后。
没有然后了。
那条消息,像一道光穿透了绝对的真空,没有遇到任何介质,没有发生任何折射或反射,就这么笔直地、毫无损耗地、穿行而过,消失在无尽的黑暗里。
我的心脏没有加快跳动一拍。
我的呼吸没有片刻停滞。
我的指尖没有一丝颤抖。
我甚至没有下意识地朝他的方向看去。
他成功了。他走向了他应有的、光芒万丈的未来。这合情合理,符合他所有的设定。
但这与我何干?
他的成功是他的。他的未来是他的。那里面从未有过我的位置,过去没有,现在没有,未来更不会有。我早已接受了这份诊断。
那则消息,于他人是新闻,于我,只是再次验证了一个我早已熟记于心的事实。如同有人告诉我“水是湿的”,“火是热的”,引不起任何情绪波动。
我甚至继续着我手头的事——可能是整理上一节的笔记,可能是拧上水杯的盖子。动作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不远处传来几声同学对他的祝贺。他回应了,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大概是“谢谢”之类的话。
这一切声音,都像发生在另一个遥远的频道,信号微弱,内容与我无关。
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他说的那句:“在你悲伤的每一秒,都有一个人在死去。”
……
如今,在我听到他巨大喜讯的每一秒,我的心湖都没有一丝涟漪。
或许,真正死去的,不是遥远世界某个陌生的人。
而是那个曾会因他而悲、因他而喜的我。
那个我,早已在那场无声的葬礼中下葬。
如今这具空壳,只是依照惯性,平静地运行着。
好消息,坏消息,都无法再触达她了。
最终的静默,不是不再听到他的消息。
而是听到关于他的一切,都如同听到一段关于陌生星辰的报道。
知道它存在,却明确地知道,它与己无关。
这是痛的吗?
不。
我感受到了解脱,
甚至自由。
这只是彻底的,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