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木质地板投下斑驳的光影。工藤新一睁开眼,花了足足三秒钟才适应了这不是米花町二丁目自家卧室的事实。江古田区,陌生的天花板,空气里弥漫着不同于东京都中心地带的、略带清爽的草木气息。
他坐起身,揉了揉眉心。身体的每一处都在清晰地告诉他,这是17岁的、属于工藤新一的身体。真实,却脆弱得需要精心维持。床头柜上,一只不起眼的银色金属盒静静立着,里面是灰原哀——宫野志保——交给他的、足够维持一个周期的APTX-4869阶段性解药。药效稳定,副作用极低,但代价是必须像精密仪器一样准时服药,绝不能在外人面前暴露丝毫端倪。
“低调,观察,然后解决掉那边的麻烦,尽快回来。”这是离开前,博士和老爸近乎一致的叮嘱,虽然他们眼中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
新一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点因为孤立无援而产生的细微焦躁。他是工藤新一,是侦探,解决问题才是他的专长,包括解决自己身体带来的麻烦。他熟练地取出今日份的药片和水服下,感受着那股熟悉的、维持现状的力量感流遍全身。将药盒藏回隐藏暗格,他换上江古田高中的崭新制服,镜中的少年眉眼锐利,气质沉静,与传闻中那个锋芒毕露的名侦探似乎略有不同,只有那双湛蓝的眼眸深处,依旧燃烧着永不熄灭的探究之火。
与此同时,隔了几条街的黑羽宅。
黑羽快斗以一个极其违反重力学的姿势瘫在椅子上,嘴里叼着面包片,含糊不清地抱怨:“青子那家伙,又说我的魔术是骗人的把戏……明明是她自己看不穿嘛!”
寺井黄之助在一旁无奈地笑着:“快斗少爷,青子小姐只是……”
“只是单纯地可爱,对吧?”快斗猛地坐直,脸上换上惯有的、阳光又带点狡黠的笑容,“我知道啦寺井!不过话说回来,”他语气微顿,眼神里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锐光,“听说今天有个‘大人物’要转来我们学校?”
寺井微微躬身:“是的。据说是从米花町帝丹高中转来的工藤新一君。”
“工藤新一啊……”快斗拖长了语调,指尖不知何时变出一枚硬币,灵活地穿梭于指间,“那个关东的高中生侦探……哼,有意思。”
他当然知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当那个名叫江户川柯南的小鬼头突然从米花町“消失”,而几乎同一时间,销声匿迹许久的工藤新一重新出现时,他就已经起了疑心。几次试探性的观察,加上他绝佳的情报搜集能力(以及偶尔“借用”一下老爸的旧关系网),拼图很快就完整了。变小?解药?需要定期维持?
真是个……比最复杂的魔术机关还要离奇的故事。
快斗嘴角勾起一抹旁人无法理解的弧度。他知道,但他不打算说破。一方面,揭露对手的底牌是最无趣的做法,保留悬念才能让游戏更好玩;另一方面……啧,看着那个总是一副冷静沉着模样的名侦探,小心翼翼藏着这么大一个秘密,偶尔流露出与强大推理能力不符的、属于“江户川柯南”习惯性的小动作时……
“快斗少爷?”寺井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没事~”快斗跳起来,将校服外套甩到肩上,“走吧寺井!去会会我们这位……‘新’同学!”
他很好奇,工藤新一到底为什么要特意转到江古田来?仅仅是为了避开熟人的视线,方便服药?还是有别的、更深的理由?无论如何,这场突如其来的重逢,注定不会平淡。
江古田高中2年B班。
班主任介绍新转校生时,教室里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
“工藤新一?是那个工藤新一吗?”
“好帅!但是感觉气场好强……”
“看起来不太好接近的样子……”
新一站在讲台前,神色平静地做完最简单的自我介绍:“我是工藤新一,请多指教。”目光习惯性地快速扫过全班,如同扫描仪般收集着信息,最后,他的视线无可避免地落在了靠窗那个位置。
黑羽快斗。
对方正支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那笑容灿烂得几乎有些晃眼,但新一敏锐地捕捉到了那双湛蓝眼眸深处一闪而过的、如同打量有趣猎物般的探究光芒。
基德。
新一的心弦瞬间绷紧。他怎么会在这里?不,他当然应该在这里。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这么直接地撞上。这家伙……知道什么吗?以基德那种敏锐到变态的观察力,自己恢复身体的事,能瞒过他多久?
两人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无声地碰撞出只有彼此能懂的电火花——那是侦探与怪盗之间经年累月形成的、近乎本能的对抗意识。
“工藤君,你就先坐到最后面那个空位吧。”班主任指了指方向。
巧得很,那个空位就在黑羽快斗的侧后方。新一点头,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坐下,能清晰地感觉到前方那人看似随意实则专注的注意力。
课间,新一尽量降低存在感,要么看书,要么看似望着窗外实则整理思绪。他能听到前面快斗和那个叫中森青子的女孩吵吵闹闹的声音,也能听到周围同学关于“基德大人最新预告函”的兴奋讨论。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直到午休铃声响起。
新一拿出便当,刚要打开,一个身影就旋风般卷到他桌前,双手撑在他的桌面上,笑得一脸人畜无害:“哟!工藤君,对吧?我是黑羽快斗,欢迎来到江古田!”
这过分热情的招呼让新一微微蹙眉。“你好。”他冷淡地回应,下意识地警惕起来。这家伙又想玩什么花样?
“听说工藤君是很厉害的侦探?”快斗仿佛没看到他的冷淡,自顾自地说下去,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几个好奇的同学听到,“正好!我们刚才在讨论怪盗基德最新的预告函呢,超——难的!工藤君要不要也来看看?说不定能解开呢?”
他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张打印纸,上面正是基德风格华丽的预告函。
新一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破解谜题是他的本能。他快速扫过文字,大脑飞速运转,几乎瞬间就抓住了几个关键点。但他立刻克制住了——他是来低调的,不是来出风头的,尤其不能在基德本人面前……
他抬起眼,正好对上快斗那双含笑的眸子。那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毫不掩饰的期待和……挑衅?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用他自己写的谜题来试探他!
新一压下心头那点好胜心,将便当盒往旁边推了推,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淡无奇:“抱歉,我没兴趣。而且,破解预告函是警方的工作。”
“诶——?”快斗立刻露出一个极其夸张的失望表情,“真的不看吗?超有意思的!说不定基德这次的目标是什么大宝石哦!”他锲而不舍地把纸又往前递了递。
就在这时,或许是快斗动作幅度稍大,或许是巧合,他的手肘“不小心”撞到了新一放在桌角的文具盒。
“哗啦——”文具盒掉在地上,笔尺散落一地。
“啊!抱歉抱歉!”快斗立刻道歉,蹲下身去帮忙捡拾。
新一也下意识地弯腰。两人的手几乎同时伸向滚到桌脚的一支笔。
就在那一瞬间,新一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他的药盒……虽然做了伪装,但就放在文具盒的夹层里!虽然不至于一摔就散开,但……
快斗的手指似乎无意地拂过文具盒的金属扣,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他抬起头,对着新一露出一个带着些许歉意的、无比自然的笑容:“真是不好意思啊,工藤君,我太毛手毛脚了。”
他的眼神清澈坦荡,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触碰没有任何深意。
新一紧紧盯着他,试图从那张完美的笑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破绽。是巧合?还是……他发现了什么?在试探?
“……没关系。”新一最终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快速地将所有东西,尤其是文具盒,收回手里,放回原位。心脏却在胸腔里重重地跳了几下。和这家伙打交道,果然一刻都不能放松警惕。
快斗站起身,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依旧笑得阳光灿烂:“那工藤君你慢慢吃~要是改变主意想看预告函,随时找我哦!”他挥了挥手,溜达回了自己的座位,继续和中森青子吵吵闹闹。
新一看着他的背影,眉头微锁。
刚才……是错觉吗?总觉得黑羽快斗的行为处处透着古怪。那种过于热情的接近,精准的“失误”,还有那双眼睛……虽然总是在笑,却像蒙着一层雾,看不真切。
他低头,手指无声地擦过文具盒的夹层。东西还在,安然无恙。
但一种莫名的不安感,如同细微的电流,悄然蔓延开来。江古田的生活,恐怕绝不会如他预期的那样“低调”。
而另一边,回到座位的黑羽快斗,一边应付着青子“你不要总是去打扰新同学啦!”的抱怨,一边用余光瞥向那个低头沉默吃饭的身影。
嘴角,勾起一个无人察觉的、极浅的弧度。
名侦探,你的秘密……藏得还挺严实嘛。
不过,这样才更有意思,不是吗?
这场发生在阳光明媚校园里的、无人知晓的暗战,才刚刚拉开序幕。风平浪静的日常之下,两人各自怀揣着关乎对方的重大秘密,默契地选择了沉默,并在沉默中,悄然编织起更加复杂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