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一直靠在院门边、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实则竖着耳朵听得津津有味的默染,一个没忍住,差点被自己吸进去的冷空气呛到,赶紧捂住嘴,整张脸憋得通红,肩膀控制不住地耸动起来。他可是亲身体验过这女人有多“狗”、多不按常理出牌的!但亲眼看到她用这种近乎“刁难”的方式对待眼前这个一看就不好惹、实力恐怕深不可测的冰疙瘩,还是让他有种荒诞又解气的想笑冲动。
舞长空显然也被这完全出乎意料的要求给弄懵了。他那张如同冰雕般冷硬的脸上,罕见地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错愕,冰蓝色的眼眸中掠过一丝难以置信。但他毕竟是舞长空,是那个心志坚毅如万载玄冰、为了心中执念可以付出一切的男人。仅仅是一瞬的怔愣后,他看着王映婳那双平静无波、却仿佛蕴含着无形威严的眼眸,瞬间明白了她的用意。
这是在确立绝对的主导地位,是在测试他的诚意与决心,也是在无声地宣告:无论前世有何纠葛,今生今世,在这里,她才是规则的制定者。
为了龙冰,他早已将所谓的尊严、骄傲、乃至自我,都碾碎在了那无尽的悔恨与思念之中。
他没有丝毫犹豫,微微颔首,动作幅度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郑重。薄唇轻启,清晰而沉稳地吐出两个字,声音不高,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带着冰晶坠地般的清脆与决绝:
舞长空“盟主。”
【朕是秦始皇:爱妃霸气侧漏!这就收服了一位冰山高手老师?此等御下之术,寡人叹服!】
【我不是三少:我去!这就叫了?这么干脆?冷面男老师你的原则呢?你的骄傲呢?(痛心疾首)哦,为了复活爱人啊,那没事了……】
【卦不敢算尽:啧,此子心志之坚,执念之深,世所罕见。是柄绝世好剑,亦是悬顶之刃啊。盟主当慎用之。】
王映婳似乎对这个干脆利落的“称呼”感到了一丝满意,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然后……她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包括直播间观众和舞长空)都没想到的举动。
她转过身,竟然又从那个刚刚收好的乾坤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玲珑、却通体黝黑、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药罐,以及几株形态诡异、颜色妖艳、一看就绝非善类的草药!那草药有的叶片漆黑如墨,边缘却泛着幽蓝磷光;有的茎干血红,渗出粘稠的汁液,散发出甜腻中混杂着腐臭的怪异气味;还有的形如扭曲的鬼爪,微微颤动,仿佛还活着……
她熟门熟路地就在刚才熄灭的炉火余烬上重新引燃了炭火,将那黝黑的药罐架了上去,然后开始面无表情地处理起那些一看就带着剧毒的草药,动作熟练得仿佛在烹饪家常便饭。
舞长空看着那药罐下跳跃的火苗,以及她手中那些光是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的毒草,嘴角不受控制地、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这……这是在干什么?熬毒药?
然而,他很快收敛了心神,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他定了定神,压下心中的荒谬感和对那罐“毒药”的不安,沉声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加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层深处艰难凿出:
舞长空“我想……复活我的爱人,龙冰。”
王映婳“嗯。”
王映婳的反应平淡得令人发指。她正将一株幽蓝色、仿佛有冰霜凝结其上的毒草用玉杵碾成细碎的粉末,听到这足以让任何人心潮澎湃、或惊骇莫名的请求,只是从鼻子里轻轻哼出一个音节,连头都没抬一下,仿佛对方只是说了句“今天天气不错”或者“我想喝口水”一样寻常。
她将碾好的幽蓝粉末,小心翼翼地抖入那已经开始微微发热的黝黑药罐中。
【晚了!】一条弹幕突然带着莫名的兴奋蹦了出来,【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我又想到了那个传世名场面!】
【你们是说……斗罗经典咏流传——复活吧!我的爱人!】立刻有人秒懂接上,还带上了特效般的感叹号。
王映婳分神瞥了一眼虚拟光幕上划过的弹幕,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她一边用一根同样黝黑、不知是何材质的细长木棍,缓缓搅动着罐子里已经开始泛起诡异气泡的液体,一边用一种平静陈述事实的语气,对舞长空说道:
王映婳“人死不能复生,魂散归于天地。此乃天地常伦,万物至理。”
舞长空“可以!”
舞长空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冰层炸裂!他周身寒气再次不受控制地爆发,这次更加猛烈,院墙上的白霜瞬间加厚了一层,甚至凝结出了细小的冰棱!他那张冰封般的脸上,此刻却涌动着一股近乎偏执的、灼热的疯狂,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是即将喷涌而出的炽热岩浆,
舞长空“我知道可以!上辈子……上辈子的你就知道方法!你一定有办法!”
王映婳“那你自己去努力不就行了?”
王映婳的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真实的困惑与不解,仿佛真的不明白对方为何要来求助。她顺手又将一株血红色的、渗出粘稠汁液的毒草掐断,将汁液滴入药罐。罐中液体翻滚得更加剧烈,颜色从最初的浑浊,开始向着一种不祥的深紫色转变,咕嘟咕嘟冒着更大的气泡,散发出的气味也更加刺鼻难闻。
王映婳“方法你自己知道,目标你也明确,努力便是。何必来找我?”
舞长空“……”
他被这句轻飘飘、仿佛理所当然的话噎得一时语塞,胸口剧烈起伏,周身弥漫的寒气几乎要实质化。他若能自己做到,若能靠自己复活龙冰,他又何苦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跨越时空的阻隔,放下所有的尊严与骄傲,来求一个“陌生”的、看起来对前世一无所知的六岁孩童?!
【感觉主播并不想接这个活儿啊,态度好冷淡。】
【废话,逆天改命,复活已死之人,听着就是逆天而行、要遭天谴的活儿!而且主播现在才多大?实力还没恢复多少吧?接了不是找死?】
王映婳用那根黝黑的木棍,更加用力地搅动着罐子里那已经变成粘稠深紫色、翻滚着诡异泡沫、怎么看都像是传说中巫婆熬制的毒药的液体。终于,她抬起了眼眸,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正视着舞长空那双充满了绝望与渴求的眼睛。
她的眼神清冷而理智,如同最精密的魂导仪器在进行利弊分析,没有丝毫多余的同情或怜悯。
王映婳“我不是上辈子的我。”
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王映婳“我没有她的记忆,没有她的情感,没有她经历的一切。所以,我完全无法理解,这种逆乱阴阳、强行从天道手中夺回已逝之魂的‘缺德事’,她为什么会答应去做。”
她特意加重了“缺德事”三个字的读音,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评判意味,
王映婳“毕竟,做这种事情,是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的,会损阴德,折气运,甚至可能引动天罚。”
她的话,如同一盆掺杂着冰碴的冷水,毫不留情地浇在了舞长空那团燃烧着绝望希望的心头火焰上。刺骨的寒冷与现实的残酷,让他几乎要窒息。
但舞长空没有退缩,没有绝望地瘫软。相反,他眼中的决绝之色更加浓烈,如同冻结的火焰,冰冷而执着。他挺直了脊背,仿佛要用这具身躯承担起所有的罪孽与代价,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献祭般的虔诚:
舞长空“你可以随便提要求。任何代价,我来承担。魂飞魄散,永堕地狱,亦无怨无悔。”
王映婳停下了搅拌的动作,黝黑的木棍悬停在紫色药液上方。她看着罐中那翻滚不休、仿佛蕴含着某种不祥意志的粘稠液体,沉默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