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第一节的数学课，太阳把教室晒得暖融融的，窗外老槐树上的蝉鸣此起彼伏，像台永不停歇的旧风扇，聒噪得让人眼皮发沉。讲台上，数学老师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手里的粉笔在黑板上“唰唰”划过，留下一串串密密麻麻的公式，声音平稳得像在念睡前故事，落在耳朵里只剩下模糊的嗡嗡声。
何祺撑着下巴，盯着课本上那行“二次函数顶点坐标公式”，看了足足三分钟，愣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阳光透过窗户，在课本上投下一块晃眼的光斑，她下意识地把课本往旁边挪了挪，胳膊肘不小心碰到了同桌林悸青的胳膊。
林悸青正低头转着笔，黑色的水笔在他修长的手指间灵活地转着圈，一圈又一圈，看得何祺眼花缭乱。他似乎完全没听见老师在讲什么，眼神落在桌角的橡皮上，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见他没反应，何祺又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他，小声嘀咕：“你听进去了吗？老师刚讲的那个例题，我怎么听不懂啊。”
林悸青这才回过神，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没事，下课我讲给你听。”说完，又转回头去，只是转笔的速度慢了些，目光却时不时飘向何祺。
何祺撇了撇嘴，心里还是有些没底，但看着林悸青笃定的样子，又莫名觉得安心。她重新看向课本，可那些公式像是长了腿，在眼前晃来晃去，怎么都记不住。索性拿起笔，在课本页边的空白处涂涂画画。
笔尖在纸上轻轻划过，先是一个圆圆的脑袋，然后是扎着丸子头的发顶，再加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和小巧的嘴巴，没一会儿，一个穿着校服、圆脸蛋的小Q版人物就跃然纸上。何祺满意地对着自己的“杰作”眨了眨眼，还悄悄用胳膊肘撞了撞林悸青，把课本往他那边推了推，示意他看。
林悸青低头瞥了眼那个小画，眼神亮了亮，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没说话，反而飞快地从练习本上撕下一张草稿纸的小角，低头唰唰画了几笔，然后直接把纸条捅到了何祺面前。
何祺警惕地瞥了眼讲台，老师正背对着他们写板书，她赶紧把纸条抓过来，飞快地藏进课本里，小心翼翼地打开。这一看，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赶紧用手捂住嘴。纸条上画着一个歪鼻子斜眼的火柴人，脑袋大得不成比例，四肢像四根细细的牙签，旁边还有一行龙飞凤舞的字：“比你画的好看。”
她气得转过头，用笔尖轻轻戳了戳林悸青的胳膊，眼神里满是“你是不是故意的”的控诉。林悸青却装作若无其事地转回头看黑板，肩膀却在微微抖动，显然是在憋笑。何祺看着他这副模样，又气又觉得好笑，只能在心里偷偷“骂”他幼稚。
这一幕，全被坐在何祺前桌的张萌看得一清二楚。张萌本来也在偷偷摸鱼，用课本挡着，在草稿纸上写小说，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何祺和林悸青的小动作。她心里的八卦之魂瞬间熊熊燃烧，趁着老师转身写板书的功夫，猛地回过头，双手撑在何祺的桌子上，压低声音，带着八卦的笑意问：“干嘛呢干嘛呢？上课传纸条，被我抓包了吧！快让我看看写的啥‘悄悄话’，还搞得这么神秘。”
何祺被她突然的回头吓了一跳，拍了拍胸口，无奈地把纸条递给张萌，小声说：“你看林悸青，就会瞎捣乱，我画了个小Q版，他就画了个这么丑的火柴人，还说他画的比我好看，你说气不气人。”
张萌接过纸条，低头一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赶紧用课本挡住脸，肩膀一耸一耸的。她抬起头，对何祺小声说：“确实挺丑的，跟他本人一样‘抽象’。不过你画的这个小Q版真可爱，一看就是你自己。要不，我帮你画一个，直接秒杀他这个！让他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画画！”
说着，张萌不等何祺回答，就拿起她放在桌上的笔，在那张纸条的背面唰唰几笔。先是一个穿着裙子的小女孩，双手叉腰，脸上带着傲娇的表情，然后在旁边画了个吐舌头的鬼脸，还画了个箭头，直直指向林悸青画的那个丑小人，最后在旁边写了一行小字：“这才叫好看，某人的画该扔了。”
何祺凑过去一看，忍不住笑了，拉了拉张萌的胳膊，小声说：“你这也太狠了，小心他等会儿跟你‘算账’。”张萌却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得意地说：“怕什么，他要是敢来，我就联合你一起‘收拾’他。”
两人相视一笑，趁着老师还在专注地写板书，何祺直接把这张“反击”的纸条拍回了林悸青的桌子上。林悸青低头看了一眼，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抬起头看向何祺，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还对着她挑了挑眉，像是在说“等着瞧”。
就在这时，数学老师突然停下了手中的粉笔，猛地转过身来，推了推眼镜，目光如炬地在教室里扫视了一圈。何祺和张萌吓得赶紧低下头，装模作样地翻着课本，手指在书页上胡乱地划着，连自己翻到了哪一页都不知道。林悸青也瞬间坐直了身体，把那张纸条飞快地揉成一团，塞到了桌角的抽屉里，表情严肃得像是在认真听讲。
教室里鸦雀无声，只剩下窗外的蝉鸣。老师的目光在教室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何祺他们这边，何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好在老师只是皱了皱眉，清了清嗓子，强调道：“上课要认真听讲，不要做小动作，尤其是传纸条这种行为，下次再被我发现，就要请家长了。
何祺、林悸青和张萌三人都松了口气，互相递了个眼神，眼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有一丝藏不住的笑意。这场课堂上的“绘画大战”，也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下课铃刚响，何祺就趴在桌上长舒一口气，指尖还沾着点彩色铅笔的粉末。林悸青侧过头，看着她额角沾着的一缕碎发，伸手轻轻帮她别到耳后。“数学课累着了？”他声音放得很轻，带着点笑意，“刚才老师看你时，你差点把铅笔咬断。”
何祺脸颊一热，伸手拍开他的手：“还说我，你转笔转得那么快，差点戳到我眼睛！”话刚说完，张萌就抱着作业本凑过来，故意挤在两人中间：“哟哟哟，上课传纸条，下课还偷偷说悄悄话，把我当空气呢？”
林悸青挑眉，从书包里摸出颗草莓味的硬糖，递到何祺面前：“刚买的，你爱吃的口味。”何祺眼睛一亮，刚要接，张萌就伸手抢了过去，剥了糖纸塞进嘴里：“先给我尝尝！”林悸青无奈地摇摇头，又摸出一颗，这次直接放进何祺手心，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掌心，惹得何祺心跳漏了一拍。
三人正闹着，何祺突然想起什么，从笔袋里翻出个小小的速写本：“对了，上次你说想要个Q版头像，我画好了，刚才上课就画这个来着。”她翻开本子，里面画着个穿着校服、正转笔的男生，眉眼和林悸青一模一样，旁边还画了只吐舌头的小猫，爪子搭在男生肩膀上。
林悸青凑过去看，眼神瞬间软下来：“画得真像，这小猫是你吧？”何祺没说话，耳朵却悄悄红了。张萌凑过来瞅了一眼，故意夸张地叫：“偏心！我也要！你得给我画个抱着冰淇淋的！”何祺笑着点头：“好好好，下次给你画。”
林悸青小心翼翼地把速写本合起来，放回何祺桌上，还特意压了块橡皮防止风吹走。“放学我送你回家，”他低声说，“顺便给你带杯草莓奶昔，就当谢礼。”何祺抬头看他，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脸上，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她忍不住点点头：“好啊。”
张萌在旁边翻了个白眼，假装生气地说：“行吧行吧，我就是个电灯泡，你们俩聊，我去找别人玩了！”说着，她故意迈着夸张的步子走开，还回头做了个鬼脸。
何祺和林悸青相视一笑，空气中弥漫着甜甜的味道。上课铃响了，林悸青趁老师还没来，偷偷在何祺的课本上画了个小小的笑脸，何祺看到后，偷偷用指尖碰了碰他的手背，两人都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这短短的课间十分钟，没有轰轰烈烈的情节，却藏着只有他们俩才懂的小甜事，像那颗草莓硬糖，悄悄在心里化开，甜丝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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