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吊扇在头顶“嗡嗡”地转着,把粉笔灰吹得轻飘飘的,落在何祺摊开的数学卷子上。她盯着第三道立体几何大题,铅笔尖在纸上反复画着辅助线,又一次次用橡皮擦掉,草稿纸被磨得薄如蝉翼,边缘卷了起来。
她偷偷用余光往旁边瞥,林悸青正低头写物理竞赛题,黑色水笔在草稿纸上飞快演算,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都透着干脆利落。阳光透过窗户斜斜照进来,落在他垂着的眼睫上,投下细碎的影子,连他微微蹙起的眉峰,都显得格外认真。何祺赶紧收回目光,假装盯着卷子上的图形,可心脏却“怦怦”跳了起来——这已经是她第五次鼓起勇气,又第四次把话咽了回去。
眼看墙上的挂钟指向五点十分,离下课铃只剩五分钟,何祺攥紧笔,指节都泛白了。她深吸一口气,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林悸青的校服袖子,声音细得像根线:“林悸青,你……你周末有空吗?”
林悸青转过头,银框镜片后的眼睛带着点疑惑,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何祺的脸“唰”地红透了,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尖,像染上了晚霞的颜色。她赶紧低下头,手指用力抠着课本边缘,连声音都在发颤:“我……我立体几何总学不会,这周小测错了三道题,想问问你,要是你不忙的话,我们能不能……去图书馆一起学?”
话刚说完,她就把脸埋得更低了,心脏在胸腔里跳得震天响,连耳朵都能听见“咚咚”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能感觉到林悸青的目光停在自己头上,过了几秒,头顶传来他带着点笑意的声音,温温的,像春风拂过湖面:“好啊,周六上午九点,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位置,行吗?那里光线好,不会晃眼。”
何祺猛地抬头,眼里亮闪闪的,像落了星星。林悸青看着她泛红的脸和亮晶晶的眼睛,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他早就发现了,自从两人成为同桌,何祺总会在数学课上偷偷抄他的笔记,遇到难题时,会盯着他的侧脸发呆好半天,好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次的“问问题”,哪只是问问题那么简单。
周六上午,何祺提前二十分钟就到了图书馆。她特意穿了件浅粉色的短袖,把头发认认真真梳成马尾,还别了个小巧的珍珠发卡。手里攥着那几道标了红的几何题,桌上放着一瓶温热的牛奶——那是她早上特意去便利店买的,想着林悸青学习久了可能会渴。
没等多久,图书馆的木质地板就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林悸青来了,穿着白色的短袖和浅蓝色的校服裤,手里拿着两本习题册和一个黑色的笔记本,走到她对面坐下时,还顺手递过来一瓶柠檬味的汽水,瓶盖已经被他提前拧松了:“上周看你在学校超市买过这个口味,特意给你带的,天热,喝点凉的舒服。”
何祺愣了一下,连忙接过汽水,指尖碰到冰凉的瓶身,心里却暖乎乎的。她没想到自己随口买的一瓶汽水,他居然记在了心里。
学习的时候,林悸青讲题特别耐心。他会拿出不同颜色的笔,在草稿纸上一步步画图,把复杂的辅助线和公式拆成一小步一小步,还会时不时停下来问她:“这里能听懂吗?要是没明白,我换种方法讲。”何祺听得很认真,偶尔抬头记笔记,刚好撞上他看过来的目光,就像被烫到一样赶紧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连耳根都跟着发烫。
中途休息时,林悸青从包里拿出一块草莓味的硬糖,剥了糖纸递过来。递糖的时候,他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两人都愣了一下,何祺的脸瞬间又红了,接过糖飞快地塞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心里比糖还要甜。
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五点,夕阳透过窗户洒进来,把书页和两人的指尖都染成了暖黄色。林悸青合上习题册,轻轻敲了敲她的卷子:“今天就到这儿吧,再学该累了,劳逸结合效率才高。”何祺点点头,收拾东西的时候,手指不小心把笔碰掉了,“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林悸青弯腰帮她捡起来,递过来时,两人的手又轻轻碰了一下,空气里好像都飘着甜甜的草莓味。
走出图书馆,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叠在一起。林悸青看着她手里拎着的习题册,轻声说:“你家往哪走?我送你回去,刚好顺路。”何祺小声说:“就前面那条梧桐路,不远的。”
两人并肩走着,路上没怎么说话,却一点都不尴尬。偶尔有风吹过,带着夏天的蝉鸣和梧桐叶的清香,夕阳的光温柔地洒在他们身上。快到何祺家小区门口时,她停下脚步,双手攥着书包带,低着头小声说:“今天谢谢你,讲的题我都听懂了,我……我下周还能约你一起学习吗?”
林悸青看着她泛红的耳尖,笑着说:“当然可以,下次我带你去图书馆一楼的新书区,有本你上次跟朋友说想看的青春小说到了,我帮你留意了好久。”何祺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喜,像小兔子一样亮晶晶的。林悸青看着她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何祺跑进小区门口时,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林悸青站在夕阳里朝她挥手,金色的光落在他的头发和肩膀上,温柔得像一幅画。她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心里甜滋滋的——原来和他一起学习、一起走在夕阳下,连枯燥的数学题和漫长的路,都变得这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