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急粉丝见面会像一针短暂的镇静剂，勉强稳住了部分核心粉丝的情绪，但根本无法平息整个舆论场的狂风巨浪。那个拥抱的冲击力太过直观，太过猛烈，所有的解释和回避在它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檀健次拥抱工作人员”以各种词条变体，在热搜榜上挂了一天一夜。讨论的焦点从最初的“恋情曝光”，迅速衍生出更多恶意的方向：

「偶像失格！欺骗粉丝感情！」「职场潜规则？老板和女下属？」「起底颜夕：从粉丝到贴身工作人员的心机路？」「心疼其他工作人员，努力比不上会手段的？」

各种不堪入目的揣测和人身攻击如同毒蔓般滋生。颜夕的社交媒体账号、甚至她家人的信息都被扒了出来，充斥着污言秽语和诅咒。合作品牌方态度暧昧，原本在谈的代言紧急叫停，已有合作也被暂停宣传，观望风色。

工作室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电话永远占线，公关声明被群嘲，李姐和小方忙得焦头烂额，嘴角起泡。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两人，则被一种更复杂的痛苦煎熬着。

檀健次被巨大的愧疚感吞噬。他看着那些攻击颜夕的言论，心如刀绞，比自己被骂难受千万倍。他几次冲动地想发微博把一切责任揽到自己身上，都被李姐以死相逼拦了下来。

“你现在站出来承认，等于火上浇油！坐实所有恶意的猜测！不仅救不了她，还会把你们两个都彻底毁掉！”李姐的话冰冷而现实，“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冷！让时间冲淡一切！你必须忍！”

他被团队严密地“保护”起来，取消了所有不必要的露面，像个犯人一样被看管着。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几乎发疯。

颜夕的处境更为艰难。她请了假，把自己关在家里，拉上所有的窗帘，像一只受惊的鸵鸟。手机不敢开，网络不敢上，巨大的恐惧和羞辱感几乎将她击垮。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是不是真的就是一个错误，一个只会给他带来灾难的祸源。

他们之间那部加密的手机，也陷入了沉默。

檀健次不敢联系她，他怕自己的任何一句话都会给她带来更大的麻烦，也怕听到她崩溃的声音会让自己彻底失控。颜夕也不敢联系他，她怕影响他，怕成为他的负担，更怕从他那里听到任何关于“后悔”的字眼。

明明是最需要彼此支撑的时刻，他们却被无形的墙隔开，在各自的角落里承受着凌迟般的痛苦。

直到第三天晚上，颜夕家的门铃响了。

她吓得浑身一颤，不敢出声，也不敢去看猫眼。

门外传来了小方压低的声音：“小颜，是我，小方。开门，老板让我给你送点东西。”

听到是熟悉的声音，颜夕才颤抖着打开了一条门缝。

小方迅速闪身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大大的超市购物袋，里面装满了新鲜的食材和零食。他看起来也憔悴了很多，眼下一片青黑。

“老板他……很担心你。”小方把东西放下，语气沉重，“他没办法过来，也没办法打电话，外面盯得太紧了。他让我告诉你，别怕，别看手机，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一切……都会过去的。”

颜夕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哽咽着问：“他……怎么样？”

“不好。”小方摇摇头，实话实说，“很不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说话，也不怎么吃东西。主要是……觉得对不起你。”

颜夕的心像是被狠狠揪紧，痛得无法呼吸。

小方叹了口气：“姐，你们俩……唉。老板那个人，看着温和，其实轴得很。他认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这次……他是真的慌了，怕护不住你。”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崭新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手机，递给颜夕：“这个你拿着，里面只存了一个号码。他说……如果你实在难受，就打这个电话。只有他能接到。”

颜夕接过那部冰冷的手机，却觉得有千斤重。这像是某种危险的连接，又像是他能在重重封锁下，为她开辟出的唯一一条缝隙。

“还有……”小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李姐那边……压力非常大。公司高层的意思……是希望你能暂时……离开工作室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

颜夕猛地抬头，脸色煞白。

虽然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这个“放逐”的决定，心还是像被剜掉一块。

“这不是老板的意思！”小方急忙解释，“他坚决不同意！跟李姐吵得很厉害！但……你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他能完全做主的……”

颜夕惨然一笑，点了点头：“我明白。替我……谢谢他。也谢谢你来这一趟。”

小方离开后，颜夕看着那袋食物和那部黑色的手机，跌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她明白他的艰难，明白他的身不由己，明白他已经在用他的方式尽可能保护她。

但“保护”的名义之下，是更深的无力感和分离的残酷现实。

她拿起那部黑色手机，摩挲着冰冷的屏幕。那个唯一的号码，像是一个潘多拉魔盒。

她知道，只要拨出去，就能听到他的声音，就能得到短暂的慰藉。

但然后呢？

然后只会让那份纠缠更加深刻，让那份痛苦更加撕心裂肺。

她最终没有按下那个号码。

只是将手机紧紧抱在怀里，像抱住海中唯一的浮木，在冰冷的绝望里，汲取着一点点虚幻的温暖。

风暴还在继续。他们都在漩涡中挣扎。靠着那一点点未曾说出口的爱意，艰难地呼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