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演的计划正式提上日程，名称定为“破晓·启航”，与专辑概念一脉相承。这意味着颜夕的工作进入了又一个高压阶段：舞台主视觉、动态VJ素材、周边产品设计、宣传海报……庞大的工作量几乎将她淹没。
她开始更频繁地加班，常常是团队里最后一个离开的。檀健次也同样忙碌，排练、采访、商务活动，他的日程表密不透风。两人在工作室碰面的时间反而变少了，交流更多通过内部通讯软件或经由小方传达。
但这种“不见面”，反而让每一次短暂的线下交集变得更加清晰。
一次，颜夕需要最终确认舞台主屏幕的材质和分辨率，这直接影响到她设计文件的输出格式。相关的负责人在排练现场，她不得不带着笔记本去排练室找人对接。
排练室位于郊区一个巨大的仓库里。颜夕到时，里面正响着《破晓》专辑里一首节奏强劲的歌。檀健次和舞者们正在合练，汗水浸透了他的黑色训练服，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爆发力和精准的控制力。
她没有打扰，安静地站在角落的阴影里，等着他们这一遍练完。
音乐声停，编舞老师正在说着什么。檀健次一边听着，一边拿起地上的水瓶喝水，目光随意地扫过全场，然后，定格在了角落里的她身上。
他似乎有些意外，愣了一下，随即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因为刚剧烈运动过，那个笑容带着热气蒸腾后的生动活力。他朝她幅度很小地挥了下手，然后用口型无声地说：“等一下。”
颜夕也连忙点头回应。
很快，他和小方说了几句，小方便朝着颜夕走过来。
“小颜，怎么跑过来了？这边乱糟糟的。” “来找刘工对一下屏幕的参数，急用。”颜夕解释道。 “哦哦，他在那边调设备，我带你过去。”
对接过程很快。结束之后，颜夕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经过排练区域时，檀健次正坐在地上休息，擦着汗。
看到她过来，他抬起头：“对完了？” “嗯，都搞定了。”颜夕停下脚步。 “辛苦你跑一趟。”他的气息还没完全平复，声音带着一点喘，“这边有点远。” “没事，应该的。”颜夕看着他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和亮晶晶的眼睛，补充了一句，“排练很帅。”
檀健次闻言，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一下，用毛巾擦了擦后颈：“还在抠细节，累死了。”语气里带着点熟悉的、像朋友抱怨工作般的自然。
“加油。”颜夕笑着鼓励道，然后摆了摆手，“那我先回去了。” “好，路上小心。”
对话简短至极，却自然流畅。
几天后，团队组织去看一个新媒体艺术展，李姐希望这能给大家带来一些巡演视觉上的灵感。几乎是全员出动。
展厅内光线昏暗，巨大的投影和交互装置营造出光怪陆离的氛围。大家很快就被不同的作品吸引，三三两两地散开了。
颜夕完全被展览吸引，拿着手机不停地拍摄细节，记录色彩组合和光影运用。她看得太过投入，不知不觉脱离了大队人马，独自沉浸在一个关于“海洋与数据流”的装置前。
她正仰头看着无数条发光的数据链如同水母般在头顶游弋，忽然听到身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个的光影结构很有意思。”
颜夕吓了一跳，猛地转头，发现檀健次不知何时也站在了这个装置前，就离她一步远的距离。他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专注看着上方装置的眼睛，眼神里闪烁着创作者特有的好奇与探究光芒。
“嗯，”颜夕压下心里的讶异，接话道，“尤其是它用冷光数据流来模拟海洋生物的柔软和流动性，这种矛盾感很打动人。”
“对，”檀健次表示赞同，目光依旧没有离开装置，“而且你注意看它颜色的渐变，很像我们专辑内页那种‘将明未明’的色调。”
他竟然立刻联想到了他们的工作，并且精准地指出了颜夕当时调了无数遍的微妙色感。
“确实！”颜夕的注意力立刻被带回了专业层面，兴奋地指出，“这种蓝紫色的过渡，既有科技感又不失神秘和温柔，我们可以尝试用在巡演《窥探》那首歌的VJ里，用数据流的形式来表现情感窥探的概念……”
她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语速略快。
檀健次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眼神亮亮的：“这个想法好。比我们之前那个纯赛博朋克的方案更高级，也更贴合歌曲内核。”
两人就这样站在巨大的、变幻的光影下，围绕着眼前的艺术装置，自然地讨论起巡演的视觉设计来。他们之间的空气充满了专业思维的碰撞和共鸣，完全忽略了周围的环境和其他人。
直到小方找了过来：“哥，颜夕，你们在这儿啊！李姐说差不多该集合了。”
两人这才如梦初醒，从热烈的讨论中抽离出来。
檀健次轻咳一声，恢复了平时的样子，语气温和：“嗯，知道了。” 颜夕也稍微有点不好意思，点了点头。
他们很自然地并肩朝着集合点走去，中间依旧隔着一段礼貌的距离，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但那种基于共同审美和创作理念而产生的无形默契，却悄然弥漫在两人之间，像展厅里那些看不见却真实存在的电流信号。
看展结束后，回程的车上，两人没有再坐在一起，也没有再多交流。
但颜夕的笔记本上，已经密密麻麻记满了刚才讨论的灵感碎片。
她知道，有些东西，正在以一种超越普通同事的方式，悄然生长。它根植于专业主义的土壤，沐浴着彼此欣赏的微光，安静，却充满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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