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老街巷，阳光被枝叶滤得细碎，温柔地洒在青石板路上。林兮穿着顾阳为她挑选的棉质长裙，倚在爬满藤蔓的老墙边，镜头下的她渐渐褪去了平日里的紧张与局促，唇角漾开的笑意自然而轻松。
顾阳端着相机，不时给出几句温柔的引导：“对，就是这样，西西，放松一点…眼神再放空一些，想象你在等一阵初夏的风…”
他的声音和煦，并且带着艺术家特有的感染力。林兮渐渐沉浸在这种被镜头追逐却又无比松弛的氛围里，几乎忘了时间。老街坊偶尔有老人摇着扇子路过，投来慈祥的目光，一切都慢了下来，美好得不像话。
然而，这份宁静被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骤然打破。
铃声响得执着，是林兮特意为工作设置的急促音调。她微微一怔，带着些许歉意看向顾阳，接起了电话。
“喂，您好？”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一个她此刻最意想不到的、冷冽低沉的嗓音。
“林设计师。”陆景琛的声音透过电流，听不出丝毫情绪，却自带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项目出现紧急调整，需要你立刻回公司，修改B-3方案的细节。”B-3方案？那似乎并不是一个多么紧要的部分。林兮有些错愕，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正耐心等待的顾阳，压低声音：“陆总，现在吗？我这边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很急。”他打断她，语气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甚至带上了一丝她从未听过的、近乎强硬的意味，“我希望半小时内，在我的办公室看到修改稿。”
说完，甚至不等她回应，电话便已被挂断，只剩下一串忙音，嗡嗡地响在她的耳畔，与她方才的愉悦心情形成了尖锐的对比。
林兮握着已结束通话的手机，一时有些无措。阳光依旧很好，可她方才那份闲适安然的心情，却仿佛被这通突如其来的电话瞬间抽走了。
“怎么了？公司有急事？”顾阳放下相机，关切地走过来。
“嗯…”林兮歉然地点头，心里涌起一股浓重的愧疚和一丝难以言说的困惑，“对不起啊学长，非常紧急的工作，我必须马上回去一趟……”
顾阳虽然遗憾，却还是表示理解，温和地安慰她工作要紧，拍摄可以再约。
赶往公司的路上，林兮的心绪纷乱如麻。那所谓的“紧急调整”像一块巨石压在她心头，让她不由得加快脚步，甚至生出几分自责，是否因为自己的暂时离岗而耽误了重要进程。她匆匆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气息还有些不稳。
陆景琛正坐在办公桌后处理文件，听到动静，抬眸看了她一眼。他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淡漠，仿佛那通催促她火速赶回的电话并非他所打出。
“陆总，我来了。B-3方案需要调整哪里？”林兮快步上前，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他却并未立刻回答，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她还穿着那身拍摄用的棉质长裙，与周围冷硬高效的办公环境格格不入，脸上甚至还带着一点未完全擦拭掉的、细微的亮粉，那是顾阳为她点缀的妆容。
他眸光微不可察地沉了沉，随即垂下眼帘，将手边一份文件推至桌沿。“这里，”他的指尖点在一行文字上，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紧急”的意味，“这个形容词不够精准，换一个更贴合项目核心的。”
林兮怔住了，她凑近看去，那甚至不能称之为一个“问题”，只是一个可供优化的细微之处，完全可以通过一封邮件说明，或者等到明天再处理。这就是他口中那个需要她立刻中断一切、火速赶回的“紧急调整”？一股说不清是诧异还是委屈的情绪悄然漫上心头。她抬头看向他，想从他脸上找出一点解释的痕迹。
可他只是面无表情地回视她，仿佛这一切天经地义，不容置疑。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任何一丝因为打扰了她而感到的歉意，也看不到半分急切，只有一片她看不透的、沉静的深海。
办公室里的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滞了片刻
“……”林兮动了动嘴唇，最终却什么也没问出口。她默默地拿起那份文件，轻声应道：“好的，陆总。我马上修改。”
她转身走向一旁的会客沙发，坐下后打开笔记本电脑。裙摆柔软的布料拂过冰冷真皮沙发，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办公室里安静得只剩下她敲击键盘的微弱声响，以及他翻动文件的沙沙声。
他不再看她，专注于自己面前的工作，侧脸线条冷硬如雕刻。
可她却能感觉到，一道无形的、带着某种难以名状份量的目光，似乎始终笼罩着她，让她如芒在背，指尖下的按键也变得有些迟疑起来。
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修改并不花费太多时间。当她再次将文件递到他面前时，他只是扫了一眼，便淡淡颔首：“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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