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水晶吊灯裹挟着毁灭性的声势，撕裂昏暗的空气，直坠而下！

阴影瞬间吞噬了谢临砚和莉莉安的身影。

死亡的腥风扑面而来，莉莉安的瞳孔放大到极致，极致的恐惧让她连尖叫都卡在喉咙里，只剩下破碎的嗬嗬声。

千钧一发！

谢临砚的身体反应快过了思考。

那是一种久违的、刻入骨髓的本能，仿佛三年未曾活动的生锈机器，在濒临毁灭的瞬间被强行激活，发出了不堪重负却又精准无比的嘎吱声。

他没有试图推开莉莉安——那只会让两人一起被砸成肉泥。

也完全没有电影里英雄救美时华丽的翻滚或鱼跃——空间和时间都不允许。

他的动作简单、粗暴、高效到近乎冷酷。

攥住莉莉安那只死死抓着他手腕的胳膊，腰腹核心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不是向后，而是向着侧前方——吊灯坠落的死角，那具刚刚劈下战斧、此刻空荡荡的骑士盔甲的方向——猛地一拽一旋！

“哐——！！！”

震耳欲聋的巨响几乎要掀翻古堡的穹顶！

水晶吊灯结结实实砸落在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无数晶莹或浑浊的碎片如同爆炸的弹片般四溅飞射！沉重的金属支架扭曲变形，将猩红的地毯砸出一个深坑，裸露出的地板木茬狰狞。

激起的尘埃如同浓雾般瞬间弥漫开来，呛得人无法呼吸。

“咳咳咳……”

“上帝！”

“发生了什么？！”

短暂的死寂后，是幸存者们惊魂未定的呛咳和惊呼。

谢临砚半跪在地上，将莉莉安严严实实地护在了自己和冰冷的骑士盔甲之间。飞溅的碎片大部分被盔甲挡住，少数几片划破了他的戏服外套，留下几道口子。他用自己的脊背硬生生扛住了几块较大的、崩射过来的水晶碎块，闷哼了一声，但身形稳如磐石。

怀里的莉莉安抖得如同筛糠，冰冷的泪水混合着灰尘，黏在他的颈窝。

【直播间人气：999+ → 3500+！！！】

【弹幕彻底疯了：】

【卧槽卧槽卧槽！！！没死？！这都没死？！】

【刚才那是什么反应速度？！人类能做到？！】

【他用盔甲做掩体？！这临场应变？！你说这是剧本？！剧本敢这么写？！】

【重点是那个吊灯！是真的砸下来了啊！会死人的！这不是特效！】

【之前说演戏的出来！这他妈是演戏？！演员用命演？！】

【谢临砚……他到底是不是……那个死了的演员？！】

【他的资料面板还是乱码！系统出BUG了！】

【‘永恒片场’从来没出过这种事故！从来没有！】

【@管理员 @巡查者快出来！出大事了！】

“Cut！Cut！Cut！！！！”导演约翰逊的咆哮比刚才还要歇斯底里，充满了惊怒和后怕，“道具组！灯光组！你们他妈的都是干什么吃的？！想杀人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冲过弥漫的尘埃，脸色铁青，看着一片狼藉的现场和几乎被埋进废墟里的吊灯残骸，额头青筋暴跳。

几个工作人员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试图检查情况，却被飞溅的玻璃碎屑逼退。

“医疗！快叫医疗！”有人大喊。

现场乱成一团。

谢临砚缓缓松开莉莉安，站起身。灰尘落满他的肩头和黑发，让他看起来有几分狼狈，但他那双眼睛，在尘埃弥漫的昏光里，却亮得惊人，冰冷地扫视着混乱的片场和惊魂未定的“演员”们。

刚才那一下，如果不是他反应快……

这绝不是意外事故。

是“修正”？因为他拿到了那张诡异的“反派”卡？还是因为莉莉安那句不该有的台词？

“艾伦……谢、谢……”莉莉安瘫软在地，语无伦次，仰头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感激和更深的、无法言说的恐惧。她似乎想说什么，但看到走近的导演和其他人，又猛地闭上了嘴，只是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都没事吧？啊？都没事吧？”马克（理查德）和其他人也围了过来，脸上带着真实的惊恐和后怕，这倒不全是演的了。

约翰逊导演粗暴地拨开众人，先是恶狠狠地瞪了吓得魂不附体的莉莉安一眼，然后目光落在谢临砚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下，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但依旧暴躁：“你……没事？身手倒是不错。”

谢临砚拍了拍外套上的灰尘，语气平淡无波：“运气。”

他的目光却越过导演，落在了那盏彻底报废的吊灯上。断裂的链条切口……似乎过于平整了？不像是年久失修的自然断裂。

【观测之眼】似乎被动触发了一下，视野中的裂纹边缘闪过一抹极细微的、不自然的金属熔断光泽，但很快消失。

“导演，这……这灯……”一个戴着眼镜的副导演跑过来，脸色发白，声音发颤，“检查过了……连接处……像是被、被什么东西……精准切割过……”

约翰逊导演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胡说八道！”他厉声打断副导演，眼神却闪烁了一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命令口吻，“意外！这就是一场意外！道具老化！都给我记住了！谁也不准乱说！”

他试图强行控制局面，维持“拍摄”的假象。

但恐慌的种子已经种下。

谢临砚清晰地看到，扮演“彼得”的詹姆士牙齿开始打颤，扮演富家女“薇薇安”的莉莉安眼神涣散，就连领队“理查德”马克，额头也沁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们或许不知道“无限流”，不知道“直播”，但他们绝对感受到了——这个地方，会发生真正的、致命的危险。

“今天……今天就到这里！”约翰逊导演显然也没了继续“拍摄”的心情，他烦躁地挥着手，“所有人！回各自房间休息！没有通知不准乱跑！道具组，赶紧给我把这里清理干净！找出事故原因！”

他最后一句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带着某种警告的意味。

工作人员开始忙碌地处理现场，引导演员们离开。

谢临砚被一个穿着黑衣、面无表情的工作人员引着，走向二楼西侧的客房区域。他的房间，恰好是电影里“艾伦·琼斯”即将被杀的那个房间。

走廊很长，墙壁上的烛台火光摇曳，将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扭曲变形。

其他的“演员”也各自沉默地走向自己的房间，没人说话，气氛压抑得可怕。

经过一扇巨大的、色彩斑斓的彩绘玻璃窗时，外面恰好划过一道闪电（电影里的特效天气），惨白的光瞬间透过玻璃，将图案投射在走廊深处。

那一瞬间，谢临砚的眼角余光似乎瞥见——

走廊尽头的阴影里，静静地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

不是任何他见过的演员或工作人员。

很高，很瘦，像一根竹竿戳在那里，无声无息。

【观测之眼】再次被动闪烁！

视野中的那个身影轮廓边缘泛起一阵诡异的马赛克般的波动，像是信号不良的投影。它的脸部位置一片空白，没有五官，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虚无感。

冰冷。

死寂。

恶意。

那东西仅仅是站在那里，就传递来一股令人头皮炸裂的寒意。

闪电光芒熄灭。

走廊重新陷入昏黄的光线。

尽头，空无一物。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光影造成的错觉。

但谢临砚的后颈，泛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他面不改色，脚步甚至没有丝毫停顿，仿佛什么也没看见，继续跟着工作人员走向自己的房间。

【弹幕：等等！刚才镜头是不是扫到了什么？！走廊尽头！】

【我也看见了！一个影子？！一闪就没了！】

【是工作人员吧？穿着黑衣服？】

【不像……那身高和体型……太诡异了……】

【妈的，这古堡越来越邪门了！】

【谢临砚好像没看见？演技真好……还是真的没看见？】

工作人员在一扇厚重的、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橡木门前停下，递给他一把古老的黄铜钥匙。

“您的房间，艾伦先生。”工作人员的声音干巴巴的，没有任何情绪，“晚餐会有人送到房间。请务必锁好门窗，夜晚……不要随意离开房间。”

说完，他微微鞠躬，转身迅速离开，脚步声很快消失在幽深的走廊里。

谢临砚握着冰冷的钥匙，插入锁孔。

“咔哒。”

门开了。

一股更加陈旧、带着淡淡霉味的空气扑面而来。

房间很大，布置依旧奢华而复古，但同样透着一种无人居住的冷清。壁炉是冷的，厚重的窗帘紧闭着，一张四柱大床占据了房间中央，床幔低垂。

一切都和电影里的布景一模一样。

包括……墙角那个正对着大床的、被一块暗红色绒布盖着的落地镜。

在电影里，“艾伦·琼斯”就是在深夜，被镜子中出现的“血影”拖入镜内世界，残忍杀害。

谢临砚反手锁上门，仔细地检查了整个房间。

没有隐藏摄像头——至少明面上没有。衣柜是空的，卫生间的水龙头流出带着铁锈味的冷水。窗户被从外面封死了，打不开。

他最后走到那面镜子前。

深吸一口气，猛地掀开了绒布！

灰尘簌簸落下。

镜面光滑，清晰地映出他此刻的身影——黑发略显凌乱，沾着灰尘，戏服外套有几处划破，面容俊美却冰冷，眼神锐利如刀，仔细看，眼底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属于已死之人的青灰。

他抬起手，轻轻触摸冰凉的镜面。

指尖传来的触感真实无比。

镜中的倒影也做着同样的动作。

似乎……只是一面普通的镜子。

但就在他准备放下绒布的那一刻——

【观测之眼·主动触发！】

视野中的镜面像是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波动、扭曲起来！

镜中的“他”并没有随之扭曲，反而定格在一个抬手触摸的动作上，嘴角缓缓地、极其诡异地向两侧咧开，形成一个完全不属于谢临砚的、充满恶意和嘲弄的狰狞笑容！

那双眼睛变得漆黑一片，没有眼白，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

同时，一行暗红色的、仿佛血泪般的字迹，从镜中“谢临砚”的额头部位缓缓渗了出来：

【我知道你回来了。】

字迹扭曲，如同垂死者的挣扎。

下一秒，波动停止。

镜面恢复原状，清晰地映出谢临砚微微蹙眉的冷漠面容。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谢临砚的指尖停留在镜面上，冰冷的触感依旧。

他沉默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深不见底。

房间内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自己平稳的心跳声……以及，某种极其细微的、仿佛从镜面深处传来的……用指甲刮擦玻璃的……

吱呀声。

【直播间人气：3500+ → 8800+！】

【弹幕：！！！！！！】

【刚才？！镜子？！那是什么？！特效吗？！】

【屁的特效！直播镜头直接拍的！没有任何后期处理！】

【镜子里的人笑了！还说话了！你们看到了吗？！】

【‘我知道你回来了’……什么意思？对谁说的？谢临砚？！】

【鬼！真的有鬼！这个演员绝对有问题！】

【他为什么这么镇定？！正常人早该吓疯了吧？！】

【管理员呢？！系统呢？！这副本绝对出问题了！】

【@永恒片场官方快终止直播！快啊！】

冰冷的电子音终于再次响起，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急促和干扰杂音：

【警告…警告…未知干扰加剧…场景稳定性下降至45%…】

【演员‘莉莉安·斯通’崩坏度：51%…即将触及临界值…】

【检测到异常信号源…定位中…滋滋…定位失败…】

【发布紧急支线任务：确保‘莉莉安·斯通’存活至天明。】

【任务奖励：积分x500，D级技能抽奖券x1。】

【任务失败惩罚：无（该角色死亡将可能导致副本彻底失控）】

谢临砚缓缓放下覆盖镜子的绒布，隔绝了那面映照出诡异景象的玻璃。

确保莉莉安存活？

他走到床边，坐下，指尖再次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

看来，那个女人的确是这个脆弱“剧本”的关键裂缝。

而她似乎……认识他。

不是认识演员谢临砚。

而是认识……别的什么。

窗外，雷声轰鸣，暴雨似乎终于落下，敲打着古堡的窗棂，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声响。

夜晚，才刚刚开始。

谢临砚的目光投向紧闭的房门，耳朵微动，捕捉着门外走廊里一切细微的动静。

那若有若无的指甲刮擦声，似乎不仅仅存在于镜子里了。

它好像……

正慢慢地、慢慢地，

从他的房门外面响起来。

吱呀——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