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一分神的间隙,一根铁棍突然朝着阿乔腹部袭来,他本想躲开,结果身后被翻墙过去拦出口的黄鼠狼先打了一棍子。
肩胛骨传来堪比泄愤的猛击,阿乔严重怀疑那黄鼠狼是想一棍子将他送去见夜神,五脏六腑都跟着一颤,他没受住那股横冲直撞的痛意,往前踉跄了几步,腹部正好撞在袭来的铁棍上:“唔!”
那一刻阿乔感觉这具脆弱的躯体快散架了,一口浓重的血腥气从胃部直达喉头,可能是伤着内腑了,他只感到剧痛过后的头晕目眩和嘴里泛起的腥甜。
一群该死的蚱蜢,敢欺我伟大圣龙……
阿乔满脸痛苦地捂着小腹跪伏在地,连呼吸都带着痛到难忍的轻颤。
他本就没吃什么东西,腹部又遭受了重击,根本咽不下从胃里反上来的那股恶心感,吐了一摊黑色的水出来。
他以为自己吐的是胃酸水,结果周围那些小流氓突然一窝蜂的散开了,还听见有个人惊慌失措地大喊:“血……大哥!我们把人打出血了!”
“你傻逼吗!喊个屁!”黄鼠狼也慌了,一脚踹在那个说话的人腿上,“非要让所有人知道你干的蠢事么!……刚才你们谁打的?下手不知道轻点儿啊!出人命了谁负责!”
不知道谁犹犹豫豫地说了句:“大哥……你刚才不也打了一棍子吗……”
黄鼠狼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那个小弟一眼:“显你能耐是么!”
“不敢……大哥能耐。”
“现在怎么办?送人去医院吗?”
“送什么送,这不没死吗?”
“这……可是……”
“怕什么,这又没监控,又没别的人看见,谁知道他怎么成这样的……”
阿乔闻声才缓缓抬眼,黑白的色调加上昏暗模糊的视线,他已经快听不清那些人说话了。
他第一个想到的居然不是自己可能会交代在这条无人问津的孤僻小巷里,而是来这个世界时间太短,他还没好好跟基尼奇说上几句话。
他在这个世界,看得最多的就是基尼奇的背影,以前不管他什么时候开口喊对方名字,总能看见那人回头,尽管基尼奇回应的都是面无表情,或者一个冷淡的侧脸,但他也觉得十分欣慰。
可这一次,他喊名字,基尼奇都不回头了。
越往后的世界,他和基尼奇的牵绊就越浅,越发形同陌路,他越想去追,基尼奇就离得越远。
他们的羁绊就像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他必须一刻不停地追着基尼奇才有可能追上。
只因他的笨蛋仆从是「回火」的基尼奇,「回火」赋予的代价就是不能回头。
阿乔突然感觉心里很酸,眼眶滚烫,泪水像开闸的洪水,怎么都止不住了。
一旁的小流氓们一见他哭,立刻将他们大哥推到前面:“大哥,好像哭了……”
“啧,关我屁事!还能哭就没事儿,别管!”黄鼠狼用脚刹车停在阿乔半米远的位置,怎么也不肯再靠近,“他把我打出鼻血,我给他一棍子算扯平了!”
“扯平了?”
不知道谁语气冷冷地重复了一遍,黄鼠狼下意识看向还捂着小腹跪伏在地的阿乔,以为那人缓过来了,要突然报复回来。
但阿乔只是无声掉着眼泪,又被腹内绞痛刺激到干呕,十分狼狈,已经可以排除他说话的可能性。
黄鼠狼又看向身后的小弟们,三四个脑袋都摇成了拨浪鼓:“不是我!”
“也不是我。”
“我也没说话。”
黄鼠狼有点懵:那刚才是谁……
“大哥,那儿有人!”
身后一个小弟突然抬手指着左边的矮墙,一众人都抬头看了过去。
周围光线太暗,阿乔已经看不清来的什么人,耳边嗡鸣作响,但他知道自己或许能得救了。
他艰难地调整了一下姿势,慢慢挪到掉漆的白墙边,背靠着墙坐下了。
矮墙上面确实蹲着个高挑清瘦的人,他拿着手机对着下面一群小流氓晃了晃:“留证据了,警察一会就来,最好别跑,不然罪加一等。”
“你他妈谁啊!关你屁事,管什么闲事呢!”黄鼠狼不知道这个半路杀出来的人有什么毛病,更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没声没息的,简直跟鬼一样。
“鬼”从矮墙下跳下来,单肩背着书包在昏暗的灯光下站着,他没说话,也没动,只是用一种冰冷的目光注视着。
一群小流氓都是半大的孩子,不学无术,天天扛着根铁棍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专挑软柿子捏,但闯了祸回家也还是得被家长一顿臭骂外加“爱的教育”。
他们逃课在外乱逛闲得蛋疼,就喜欢没事找事,年轻人总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谁惹到他们了就抡棍子揍谁,一副“天底下老子最大”的拽样。
……但现在他们是真有些怕眼前这个来路不明的人,哪怕“人多势众”,他们也不敢拎着棍子上前揍人,在那双渗着寒意的眸子注视下,他们全都往后退了几步。
其实那对眼眸很漂亮,瞳孔的颜色像教堂里在阳光照耀下色彩斑斓的百叶窗,垂眼时眼尾下垂,看着还有点可怜。
但抬眼看过来时却截然相反,长长的睫羽压住了落入眼底的光,显得有些死气沉沉,像带着凛冽而锋利的刃,冷冰冰地刺在每个人身上。
为首的黄鼠狼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了,这人跟阿乔完全不一样,后者只是一个看着脾气不好惹实则两棍子就打趴下的废物点心,中看不中用;但眼前这人只站在那什么话都不说,他都能感到一丝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那双眼很冷,带着狩猎者对枪口下的猎物表现出的那种淡漠,他感觉一旦被那双眼睛盯上,便很难逃的掉。
“你……你别过来!”黄鼠狼使劲往自己小弟们中间挤,骨瘦如柴的身体优势使他很轻松就钻进了人群。
基尼奇还是没动,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剩下的目光悉数落在一旁一声不吭的阿乔身上:“谁先动的手?”
这话不知道是问的哪一方。
小流氓们噤若寒蝉缩在一旁,警惕地盯着基尼奇。
阿乔靠在墙边半眯着眼,看着快昏死过去了。
基尼奇无声叹了口气,从书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伸手捏住阿乔脸侧将水喂进去。
“咳咳……”阿乔被这粗暴的喂水方式给呛了一口,一咳浑身骨头都叫嚣着要造反,肋骨处的疼痛最持久也最提神,直接给他硬生生疼醒了,“……基尼奇,吾看见你了……啊……你又死了?”
基尼奇:“……我觉得你确实该去医院看看。”
阿乔捂着动一下就发疼的肋下,扭头看着基尼奇,有点没反应过来:“看什么?”
基尼奇:“脑子,好像问题更大了。”
阿乔:“……?”
什么意思?这个仆从是在说我脑子有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