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衡的钥匙停在半空,金属的一点冷光挂着不落。
他把肩往前压半寸,把那半寸留给我的证件。
我说流程在公告上,他眼睛扫了一下又收回。
后勤主任咳了一声,把公告的那条胶边拍紧。
阿宁在对讲里说“二楼风动”,我回“盯”。
我把卡机的刷头掀开,刷面上有一道浅浅的划。
划痕里卡了一星粉,我用棉签挑走装袋“E-28”。
他指尖在我手背上敲了一下,提醒我别挡门线。
顾衡把卡往刷头上一贴,读头响了一声短。
屏幕弹出“本地确认”,绿框只亮了一半停住。
我让他按确认,他把手缩回去说要看负责人。
我侧身让开,后勤主任把工牌举到他的眼前。
工牌的角磨掉了一点漆,漆边露出白底。
顾衡不看工牌,他盯着我的“对表”两个字。
我把鲸鱼尾巴压上“内审”,尾尖顶住格角不松。
阿宁丢来一帧背墙的反光,反光里有一根绳的影。
我把“绳影”写在看板角落,旁边画一个小钩。
他把咖啡杯递给我,我只拿热度让它在手里滚一圈。
顾衡把钥匙往上抬了一寸,我把棉签贴到齿边再取一粒。
那粒粉落到棉签头上立住,我写“E-29”贴标。
楼梯口传来一声鞋尖轻碰铁件的细响。
沈徵的影子从墙脚掠过去,帽沿压得更低。
我让顾衡签“对表”,他嘴角的线不动像被固着了。
他问凭什么签,我把打印室那张旧版流程拍给他看。
旧版的审批栏被涂掉的那格在屏幕上很刺眼。
他眼神抖了一下,又把眼皮压下去。
外省号段在我手机上跳了一行,我把它引进诱饵。
话头问“本地谁在”,我打“内审在”。
他把频谱拉开,齿擦尖落在那根刺上和刚才一致。
我给“顾衡”的字旁加了一个小点,点压住骨边。
后门的门缝又合回一指,他的肩还是靠着那条线。
我说“刷”,他说“等内应到”,他的牙齿把字咬硬。
我把时间写在看板右下,写“03:15”。
阿宁说“内应从东侧绕”,她发来一张鞋尖的角度。
外八的角度在灯下拖出一小块影,我在图上圈了个圈。
他问“要我去挡吗”,我摇头说“他上你再合”。
我把小黑盒的震动调成两点一组,一组算一拍。
钟楼的风从门缝里滑进来,把公告纸的角掀了半毫米。
后勤主任伸手把纸角按住,指腹在胶带上来回抹热。
顾衡的手腕动了一下,绿齿点的粉又落了半粒。
我把那半粒收进“E-30”,袋口封条压紧发轻响。
他把我的围巾往上提了一格,我把围巾又压回下颌。
外省的声音在诱饵里吐出“刷权码”,尾音发干。
我把“码”改成线下核验,他的指尖在桌边点了点。
阿宁说“内应现身”,她在照片上画了一个箭头。
箭头指着一个蓝马甲的肩,肩线和昨晚不同。
我把“换肩”写在“巡逻内应”的圈旁,圈边压了一笔。
他把摄像头抬高半寸,让门槛上那粒粉进画。
我问顾衡“刷不刷”,他把下巴往上一挡说“流程乱”。
我把公告拍给他,箭头指着“随时公开查阅”。
他想笑,但喉结上下走了两步没笑出来。
外省号段在诱饵里又问“稳没”,我打了个“稳”。
他看了一眼我的指尖,眼里那颗钉更深。
沈徵在楼梯口点了一下帽檐,动作短像一个标点。
我说“请”,顾衡把卡贴上,确认键终于被他按下。
刷头发出清脆的一声,屏幕亮满了绿框。
我把这一帧截成“V-02”,帧角标上“刷-本地”。
他把冷备的写入保护再按一遍,红点稳在静。
阿宁轻声说“他上楼了”,她的呼吸压成一条细线。
楼梯的第一阶发出一声摩擦的轻响,像皮在石上扫过。
我把证件举到胸前,边角的灯在上面走了一圈。
内应的鞋尖先露一指,外八的角度把影子扭了一下。
他把手伸出来按住门,力道刚好卡在铰链前。
顾衡看了一眼那只鞋,眼里那点硬气松了一线。
我问“你带他进来还是你出去”,他没做选择。
后勤主任把巡检本拍在窗台上,让本子的边发出一声闷。
我拿过本子让他按手印,他把手收回去藏进外套。
阿宁说“黑车又挪半格”,她的字里有一丝窒。
我回她“大灯一闪你拍牌”,她回“收到”。
他把我手背上的“顾衡”描了一道,墨被他的指尖带开一丝。
我的皮发热了一点,但手没抽走。
楼梯的影在墙上往上移了两格,内应终于露面。
蓝马甲的拉链头碰到牙齿发出一声闷的碰。
我说“把腰上的卡拿出来”,他犹豫了一下又藏回去。
他冲我眯了一下眼,意思是拖住。
我把镜头对准他腰侧的卡,卡背那条浅痕在光里现形。
浅痕切过一个字母,我把那一刻放大存成“V-03”。
顾衡的手机在掌心里震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又按灭。
我把“按灭”写到“外省”的格旁,旁边画了一个小黑点。
他低声说“他在等上面”,语尾在喉咙打折。
我回“给他假的上面”,他的笑憋在腮边没出来。
诱饵里弹出“可临时授权”的提示,我把地址指向无害的口。
内应伸手要按,我把他的指头压住让他看镜头。
镜头里他的指套有一道胶线的印,印上粘了黑粉。
我去取粉,棉签头沾上“E-31”,味道是橡胶的苦。
他把我的手腕举起来看标签,眼神像点名一样点到。
顾衡的喉音贴住了两秒,像在压一口更大的气。
我把“活”字的便条翻过来让他看到背面的“瑾”。
他盯了一秒,喉结上下一次像吞了一个小刺。
阿宁说“牌照拍到了”,她发来一张贴膜边缘的起翘。
起翘的角和之前那张左下角更换对上了螺丝位。
我把“牌-左下换”写在车的格旁,画一小横。
楼下的风带起一点潮,我舌尖尝到金属的甜。
他递过来水,我接过让那股甜被稀释掉一半。
内应把卡往刷头上一搭,刷头只响了半声就停。
我说“你的卡降级了”,他愣了一下才明白。
顾衡把自己的卡往上补,他的手抖了一毫米。
我用尺测那一毫米,刻度停在两格半。
摄像头抓住这一下,视频上他的腕绳露出两圈。
绳头的打法和外包那边一致,我在看板上写“同法”。
他把胃药推过来,我用眼神把他推回去。
他自己吞了,喉结走得比刚才顺。
楼下黑车的尾灯又亮了半秒,我让阿宁看后窗的反光。
她回我“座里没人了”,字里带着一丝松。
我写“空后座”,旁边画一个空框。
顾衡试图把刷头拔掉,我把他的手腕按在桌面。
他的肌腱在皮下绷了一根线,我把手位挪到不伤的位置。
他问“你到底要什么”,我说“把对表签完”。
他盯着我的指尖好一秒,指尖上那一点墨亮了一瞬。
我递给他笔,他握笔的力度太重,笔尖压出轻微的咯。
“顾衡”两个字在纸上歪了一点,我把歪的边拍清楚。
签字的那一刻他的手背蹭到我的手背,皮肤上有一层冰。
他看到了我的“瑾”,眼神像被戳了一下又收回。
内应想趁乱把卡抽走,他的手被沈徵扣在半空。
扣点稳稳压住,动作像把一根钉子按进木头。
我让后勤主任把钥匙串举高,绿齿点在灯下发出一点亮。
棉签碰一下绿齿点,粉再取一微粒进“E-32”。
我把“链路”图画在看板上,四个箭头指向同一格。
“钥匙”、“卡”、“粉”、“声”,四格之间用钉连起来。
他看着那张图,眼睛里的那颗钉熄了火但更稳了。
外省号段在诱饵里最后问了一次“完没”,我回“完”。
屏幕上的绿框还亮着,我把它截成“V-04”。
楼梯口的风停了一秒,停得像有人屏住了呼吸。
我把鲸鱼尾巴推到“公开”,尾尖压住“随时”那一格。
蓝鱼匿名那条贴子被顶上去,词云里“对表”更大了。
阿宁发来“热度破二万”的截屏,我回她“憋着”。
他问“这算奇迹吗”,我说“不算,继续做”。
他笑了一下,笑卡在嗓子里像压住的音符。
沈徵把内应交出去,脚步声在走廊上熄火。
后勤主任用笔在巡检本上加“公开”,笔头靠得很近。
我把“W-12”的照片存进本地,角上的茶渍像一轮暗月。
顾衡把手机放回口袋,手的走位像习惯自救。
我说“还有一件”,他勉强把嘴角往上抬了一点。
我把打印室那条“六月夜换件”丢他,他眼睛闪了一下躲开。
他不看,我让他听,音频里那段鼻压和他的呼吸对上。
他的肩往后退了半寸,又往前靠回来。
我把录音标“A-01”,文件名写“六月夜”。
他把我的手背翻过去看“顾衡”,指腹沿着“衡”的竖压了一压。
我没躲,我让那一压把字压实。
阿宁说“外省那端挂机”,她的语尾带了点快。
我把“挂机”写进小角落,旁边画一个断线的符。
他把硬币丢进鲸鱼肚子下,硬币滚了一圈被尾巴停住。
我拿起那枚硬币称一下分量,分量实在。
顾衡问“我还有退路吗”,我说“有,签完走程序”。
他看了一眼门,门后只有风。
后勤主任把门链挂到第二格,又回第一格。
我让他别摇,铁件发出了一声轻响。
摄像头拍下顾衡离开门口半步,他又停住。
他的喉结上下一次,我把那一下记成一个点。
点写在“人”的格里,旁边加一个小叉。
他把卡留在刷头上,卡面的一点油光在灯下走了个圈。
我把卡装进“W-13”,袋子封条压到边。
沈徵在对讲里说“车走”,他的语气像把一扇窗关上。
阿宁回“风干净”,她的字像咽下一颗糖。
我把冷备切回检验,绿点一颗一颗排成线。
他把我的围巾拉下一点,我拍开他的手又抓回来。
他的手停在半空,像被我的动作逗了一下。
我把“创造奇迹”的便条翻回正面,那个“活”字压得更实。
他把手放在我的手背上三秒,那三秒把我的呼吸拉直。
我在手背的空处加了一个小点,点在“活”的下沿。
楼梯下传来一声拖地的沙响,我把门缝留一指给风。
后勤主任把公告的第二页贴上,胶带划过纸面出轻声。
我说“对表结束,转内审”,他点了一下我的看板角。
鲸鱼尾巴往右挪半毫米,尾尖顶在“内审”的箭头上。
阿宁说“我盯学校墙外的线”,我回她“别拍手”。
她回“忍着”,后面跟了一个刀叉的表情。
我收齐E袋和W袋,编号按顺序在桌上排成一条小蛇。
他数了一遍每一个角,角都压平。
顾衡走了三步又回头,他的影子在墙上像一个未完成的字。
我没有说话,我看着那个未完成的字走出门框。
后勤主任终于把那口气吐掉,吐出来像凉水。
我把水杯递给他,他手心的汗打湿了杯壁。
他谢谢我,我点头说“你按了公告,功德”。
他笑了一下,笑在眼睛里。
我们往回走的时候楼里的金属味淡了,热水的气还在。
他走在我后半步,指节轻点我的手腕一次又一次。
我把每一下记成一个小点,点列成一条细线。
线从“瑾”的下边往前伸,最后停在“活”的旁边。
阿宁说“热帖还在涨”,她发来一组评论的截图。
截图里有人问“谁给他们胆子”,我回她“公开给的”。
他听到了,笑在喉咙里滚了一小圈才散。
电梯里我们对照了一眼表,表针在三点二十上抖了一下。
我说“回去写报告”,他回“我热汤”。
我点头,他把外套搭在我肩上只搭了一角。
那一角压在我肩头,我没把它拨开。
楼门外的风换了一条路,吹过来像把旧事往后推。
我把背包往上提了一寸,让鲸鱼的尾尖露出半毫米。
他看见尾尖,抬了一下眉又压回去。
车钥匙在他掌里转了一圈,我看着那圈光。
他把钥匙塞到我掌心,钥匙的冷把我的掌心压冷了一下。
我把冷握住,说“走,内审等人”。
他点头,发动机的声在我们面前拉成了一条稳线。
夜里有残留的金属味,但我嘴里只剩汤的温。
我把手背上的墨按了一下,墨在皮肤下安稳地趴着。
他在方向盘上轻敲两下,节拍和我的呼吸对上。
我们往学宫的内审室去,鲸鱼在背包里压住了硬币。
硬币不响,风也不响,只有我们的脚在夜里把路踩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