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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先结婚后谈爱

回去的路上后视镜里有两盏灯黏着不放,颜色发冷。

我把近场车的隐身模式点亮,仪表盘角落跳出一个灰点。

我给他发了一个问号,他回一个“上负一”的箭头。

我把车拐进商场地下,风扇的嗡声卷过来一层一层。

我停在柱子后,冷凝水滴在挡风玻璃上砸出一串小坑。

他那台车从另一侧滑过,我看见他手里提了一个白色打包盒。

他把打包盒放到我副驾,盖子边缘透出一点蒸汽。

他打开手环的干扰波,外面那两盏灯在入口打了个转。

我闻了一口盒子里的味道,是芝麻和清汤的味。

他把一次性筷子递给我,筷子头有一点毛刺。

我夹了一口面,面条刚好是弹的,汤没有葱。

他边看着入口边喝水,水珠从瓶身滑到他的指缝。

我把尾随车的影像截了三帧,车牌被泥挡住了一块。

他把三帧丢给沈徵,备注写了一个“青灰车”。

我吃完面,把盒盖扣上,指尖按出一个浅痕。

他把盒子收进垃圾袋,袋口打了一个死结。

我们分两路出地库,他上坡时车尾灯闪了一下。

我回北辰时门口保安换了人,新的戴了一顶硬帽。

我刷卡进门,门锁的绿点连着跳了两下。

他已经在屋里,我一进门闻到骨头汤的香气被面味压住了半格。

他把窗帘拉到最厚那一层,帘边的磁条贴得很紧。

我把设备库拷回来的只读盘放到书后,书脊压住一点边。

他把我的外套接过去挂好,衣架发出一声轻响。

我把鞋踢进柜里,鞋头碰到了里面的一卷泡棉。

我坐到桌前,电脑屏幕亮起“鲸鱼”的文件夹。

他把水杯推来,杯沿有一点温润的水印。

我按开通气会的提纲,第一行是“证据路径”。

他看了一眼,指了指“时间戳”那行让我再粗一号。

我把字加粗,标题顺手换成“路径锁定”。

阿宁发来一段“齐曼”新文的截图,截图里抹黑证人收钱。

我回她一个律师名字,她回一个锤子的贴纸。

他把“蓝鱼”的后台调出来,热点曲线抬头了一下。

我说别正面顶,他说那就侧切。

他用一个匿名栏目丢出“齐曼”内部的假账单,账单上盖着她的小章。

我盯着那张小章看了两秒,墨边抖得厉害。

阿宁回我一句“爽”,我回她“稳”。

门口的投递箱响了一下,落下一个薄方包。

他看了门屏,不认识的快递公司,我把指尖按在门把上停了一下。

他把小黑盒吸到门把,蓝灯亮起,我才拉开一条缝。

薄包里是一只兔子吊坠,塑料壳发脆,鼻尖缺了一块。

我的舌根发紧,我把它夹在纸巾里,没有直接碰。

吊坠缝里有泥,我闻了一下,土腥带一粒橡胶味。

他把机械臂摆出来,夹头抓住吊坠的链子,把泥抖到小盒里。

我用棉签刮了一点,棉头染了一圈灰黑。

他拿标签机吐出两条纸,第一条写“西门泥样”,第二条写“别放葱”。

我把两张都贴上,贴歪了一点,他帮我抹平。

我给道具发消息,让他把体育组的物料清单拍清楚。

道具回了一张表,表上第三项写“雨伞×12”。

我放大看编号,编号旁多了一笔手写的“缺1”。

他拎起车钥匙,说走,去体育库。

我把帽衫抓过来套上,口袋里的硬币贴在手背上凉了一下。

我们没用主电梯,我们走了服务通道,灯管闪了两下才稳。

车里广播里突然插进一条紧急路况,城西有临检。

我改了导航,把路线绕到南边那条老街。

他把后座的防水布拉起来盖到一半,露出一个小工具包。

我伸手拉开包,里面有钳子、扳手,还有一小瓶医用胶。

他侧头看我一眼,嘴角压了一下没说话。

体育库的门没锁,门把手上的漆掉了一个圆形的皮。

我把授权码在门侧板上刷了一下,控制屏亮成一片淡蓝。

库房里有粉笔和消毒水的混味,鼻子有点痒。

管理员穿着灰背心在角落刷表,刷卡器滴了一声。

我报了案号,他抬头看我一次又低下去翻档。

他把伞架指给我们,伞柄排成一排,最右少了一个位置。

我蹲下看地面,地上有一小块干硬的泥点,边缘有鞋纹压过去。

我拿小铲头刮了一点,铲头刮过地面的声音像削铅笔。

泥点里有一根短短的纤维,我放进小袋,袋口压紧。

他去翻旧报损单,报损单的角折了三角。

报损里有一条“六月训练周暴雨损坏伞柄一件”,备注栏空着。

我掏出手机拍了照,拍完打上E-03的标记。

管理员抬眼问一句要不要封存,我说先做备查。

他把一张红条贴在空出来的位置,红条边上印着“检”。

我找到了体育组的旧柜,柜门的锁锈住了一边。

他把扳手递给我,我拧了一下,金属的咬合发出一声短响。

柜里有一把断掉的伞柄,伞柄尾端贴着体育组的小标签。

标签边缘起毛,我拍照,把指纹袋套过去慢慢收。

走出库的时候操场上吹来一阵潮风,铁网被风拨拉出一串细响。

我掀了一下帽檐,阳光从缝里打到我的眼皮边。

他问还要什么,我说想看一下西门旁那台摄像头的接口。

管理员带我们过去,接口盒的螺丝被拧动过,螺丝眼有新划痕。

我把手套戴好,小心撬开盒盖,盖内壁蹭出来一圈灰。

里面的时钟板是旧型号,校时模块的焊点粗糙。

我把刚买的校时模块拿出来对比,铜脚长度不一样。

我拍了两张特写,又录了一个十秒的对焦视频。

管理员站在一边挠头,说这块板去年换过一次。

我问谁换的,他报了一个维修队的名,我把名字写在掌心又抄进本。

他把盒盖合上,我把一个小封条贴到螺丝的十字口上。

我们走回停车位,一辆黑面包在斜对角短停了一下又开走。

我递给他一个眼神,他把车门打开让我先上去。

我刚扣上安全带,他的腕表震了一下,屏幕跳出“证人门口有陌生人”。

我指了前方的路口,他立刻掉头,方向盘打得很稳。

车上坡时轮胎压过一排减速带,车里震得我牙根发涩。

他把手伸到中控下方按了一下,车牌遮板落下一个角。

我开免提给沈徵,他说两个人在门口假装修水表。

我说让物业保安上门核对工单同时录像存档。

他把车开到边门,边门的门禁坏了只剩一个钩子挂着。

我下车直奔电梯,电梯在七楼,我按了两次键让它快一点。

门开到九楼时我们两个人同时伸手挡住门,门弹回一指宽。

我敲门前先发了一个暗号过去,里面的人回了一个咔嗒声。

门开了一条缝,证人眼睛里有一圈红血丝但看起来更镇定。

我把修水表那两个人的照片从猫眼里拍了下来,照片里的手提箱上贴了假标。

他把保安装进来,保安扫了复核码,码显示“未登记”。

我让保安把人请下楼,证人把链条插上,手抖了一下又稳住了。

我把盐和水递给他,叫他喝一口把嗓子润一下。

他喝水的喉结上下滚了两次,呼吸也顺了。

我把刚才的泥样拿出来给他看,他眼神在上面停了三秒。

他低声说操场西边的土是这股味,我点头把标注更细一格。

他趴在桌沿画了一张简图,标出他当时的站位和视线方向。

我把简图拍进手机,打上“W-02”的记号。

门外走廊有人走过,鞋子踩在地毯上发出短促的轻响。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对他点头,他把手握紧又松开。

我们没耽搁,换了一个出口走,避开了监控角。

下楼时我的脚踝被台阶擦了一下,皮下一阵钝疼。

他把手搭到我手肘,力道轻却把我带稳了。

我们从车库侧门出去,他把车调头进了后一条小巷。

我把证人的备用手机给他换卡,卡托上有一条细缝。

他把卡推进去时卡弹了一下,我用指甲按住了边。

证人看着我们忙,嘴里挤出两字“多谢”。

我打了个手势制止他再谢,喉咙里也有一点硬块卡着。

我们把人送到备用公寓,门口的地毯换成了新的。

屋里的空气有一点消毒水的味道,但比昨晚安稳。

我让他把窗帘拉严,门缝贴条,燃气阀门拧到位。

他照做了,我把紧急联系写在一张纸上贴到柜门里侧。

我拿门口那只破纸箱垫门缝,纸箱侧面印着“香梨”。

我们出来时天开始阴了,天空压下一层薄灰。

他把车并进主路,导航吱了一下跳出一条新的红线。

我说把媒体通气改成线上,他点头发了短链。

阿宁在群里标注了两家媒体的名字,后面各加了一个小勾。

我回了“十七点整”,她秒回“准点”。

他的手机来了一个董事会的弹窗,他用拇指把它推迟了十五分钟。

我侧头看他一眼,他的眼下淡淡一片青,没遮。

我把包里的糖拿出来丢给他一颗,糖纸是柠檬黄。

他剥开丢嘴里,脸上的肌肉松了一下又绷回原位。

我说你要是倒在董事会上就真社死了,他“嗯”了一声。

我们回北辰时保洁不在,走廊的灯亮得过分。

我把移动盘再插上做核验,硬盘转起来有一点轻响。

他打开会议端,摄像头对着他只露半侧脸。

我在屏幕边缘给他摆了一个小盆栽,叶片挡掉了一点硬光。

他开口的语调克制,关键词很准,听上去像刀切过线。

我坐在一旁把通气会的稿子最后再抠了一遍,把形容词删掉一半。

阿宁发来一句“别太温柔”,我回“刺准”。

我把兔子吊坠用盐水泡了一遍,盐颗在碗底有一点滑。

他盯着屏幕上的一个老家伙笑了一下,笑意没有走到眼里。

我把碗端到窗边吹一吹,风从窗缝钻进来拂了手背。

他一边讲投后策略一边用手指在桌面敲节拍,敲到“齐曼”三个字时指头停了半拍。

会议结束他把耳机摘下扔在桌上,耳机垫弹了一下。

我把吊坠捞起来放回盒里,塑料壳敲在盒底发出一声短响。

他问你准备直播说哪几条,我说只说流程和节点,不说情绪。

他“好”的那个音带一点疲倦,我把骨头汤舀了一小碗给他压胃。

他喝汤时把碗端得很稳,汤面上浮油成了一个小圈。

通气会开前十分钟,我把镜头角度压低,让下巴线干净一点。

他坐在对面看着我练口播,眼睛里闪了闪屏幕的蓝。

阿宁把连线打过来,她在另一头压着笑问我要不要开美颜。

我说开一个最轻的,她说那就给你加一层“精英滤镜”。

我翻了个白眼,她笑声在耳机里一抖一抖。

通气会准点开场,两个媒体都安静,记者的问题直直地出。

我把每一个问题拆成两段答,段尾留一个钩子让他们接。

对方问证人的动机,我说保护他的人身安全优先,其它线上说。

对方问证据来源,我报出编号和校验,给到公证号。

我保持呼吸平,手心的汗在离开桌面时拉了一点丝。

通气会收尾,评论区的弹幕速率降下去,我的肩胛骨跟着落下来一截。

他给我递纸巾,我把掌心擦到干,纸巾上印了一个浅浅的手型。

手机震了一下,“齐曼”的股价又被按了一个低点。

他点开一张图表,表上的线就像被导师拿粉笔拉直过。

我说你这张图拿去做表情包能火,他说我不争这口气。

我把日历翻到第360天,纸边拉出一点毛。

他把日历扶正了一下,鲸鱼文镇稳稳压住。

厨房的定时器响起来,我把面下锅,面在水里翻了一个身。

他在我背后站了一会儿,没碰我,呼吸很轻。

我把醋瓶拧开一格,醋味冲鼻,我没打喷嚏。

他把小碗摆好,筷子横放,筷尾对齐得很整。

我把面盛出来,他把葱花罐推到边上,又默默转了个方向。

我看着他避葱时那个动作,心里涌上来一股没名字的热。

我用筷子搅了一下汤,汤面绕出一个小漩涡。

他吃了一口,动作慢,像在分配一场辩论的发言。

我说今晚不喝奶了,他点头,眼里藏着一句“好姑娘”。

我没接这句,我把碗放下去,碗底贴着桌面发出一声闷。

手机弹出一个新联系人申请,备注是“红包女孩”。

她的签名写“鞋子是白底红条”。

我点了同意,她发来一个定位,位置在城东的旧球馆。

我抬眼看他,他已经看见我的屏幕,只说一句“别单独”。

我回她“明天午后三点”,她回“我只敢半小时”。

我立马给阿宁发座位安排,让她带两个人看门口。

他把近场车的时间表发给我,标了一个半小时的空档。

我从冰箱里拿一个干净的小盒,把泥样再分装一份,放进冷藏。

他把盒盖贴上那条“别放葱”的标签,我笑了一下没出声。

我把“E-03:泥样”和“W-02:简图”贴到看板上,看板的角落越来越满。

他靠过来,手背和我的手背碰了一下,温度贴过来。

我把手抽开去拿笔,笔头在纸上走到最后一笔轻轻一顿。

窗外开始落雨,雨点敲窗,节奏密密地砸出一层细响。

我走到玻璃前看了一眼,玻璃上的水线下滑很慢。

他站在我身后,隔了半步,声音低下去问一句“怕吗”。

我对着窗外说不怕,怕也在做。

他没再问,只把那件外套搭回我肩上,肩头立刻轻了一点。

我把外套前襟拉拢,帽子没戴上,头发在领口里蹭了一下。

我去客房把“创造奇迹”的便条换了一个位置,贴到上边缘。

他在外面打了一个不太响的哈欠,尾音收得很快。

我把灯调暗,屏幕的光像一块薄薄的白砖。

我拿起手机又丢下,硬币在口袋里稳稳压着它。

他的手机响了两下又停,停得很干脆。

我打了个手势让他别接,他点头,把手机倒扣。

我把门外那颗红点又看了一眼,创可贴还在,边缘起了一点小翘。

他拿透明胶再压了一条,手指挤压时指节凸起。

我去厨房把锅里剩的汤倒出来,汤底有一点骨渣。

他把碗收进洗碗机,碗盘碰在一起碰出一个小声。

我把计划表收进文件袋,袋口压进封条,封条缝里贴紧。

他站在门口看我忙,没插话,也没有撤离的意思。

我把文件袋放进拉杆箱的夹层,拉链拉过来滑了一声。

他把手指在拉链头上一敲,说这个声音会被麦收进去。

我“啧”了一下把动作放轻,拉到最后那一段几乎没声。

我走到他面前,把手伸过去让他借我三分钟暖手。

他把手握上来,掌心的温度从皮肤里渗过去,稳。

我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是一格一格的灯影。

我说明天你别跟我妈碰面,他说你妈比我狠,我躲。

我笑了一下,把手抽回去,笑没有扩散开。

他把沙发上的毯子抖开给我,我往身上拖了一半。

我把日历又看了一眼,数字没有跳,但我把它盯了一下。

他把鲸鱼文镇往前推了一厘米,尾巴对齐到日历边角。

我说你强迫症,他说你项目也强迫症。

我摊手不争,手臂从毯子里伸出来又缩回去。

我关了主灯,屋里只剩一盏小黄光,颜色很克制。

我躺在沙发另一头,听见他轻轻地呼气,节奏很匀。

我侧身看他,鼻梁的线在暗里被切成一段短影。

我心里有一小团空,空里装着一个红书包和一只缺牙的笑脸。

我把那团空按下去一点,按不平也不再按。

雨下得更密,窗沿外开始挂水,水线不断。

我把手机调成最小振,把提醒放在明天午后三点上。

他在那头翻了个身,毯子扫过布面发出一声轻响。

我闭眼的时候鼻腔里还残留一丝骨汤的热味。

我把手塞到毯子边,指尖蹭到缝线,缝线有一点硬。

我没去找梦,我去排队明天要说的每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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