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静得只剩下苏清雪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这并非安宁的静，而是巨兽饱餐后，在巢穴中满足而冷酷的静默。
“专属收藏品”……
这五个字，如同一根镌刻着法则的冰冷钢针，深深刺入她的灵魂，将她从被拯救的虚幻中，血淋淋地钉在了现实的墙壁上。
她浑身发冷，那是一种被剥夺了人的属性，彻底沦为物的冰冷屈辱。
但李明，没有给她任何时间消化这份屈辱。
他的意识核心，早已像盘旋在高空的死神之眼，锁定了两个街区外，那群乱作一团、正上演着末日闹剧的猎物。
……
“跑！必须跑！现在就跑！”刀疤脸男人精神彻底崩溃，扔掉砍刀，转身就想逃。
“跑？”
张伟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声音嘶哑得像是两片生锈的铁在摩擦，“往哪跑？！你觉得你跑得过那头怪物吗？！”
一句话，像一盆混着冰渣的尸水，浇灭了所有人最后的侥幸。
绝望，比城市里弥漫的血雾蔓延得更快。
王雪瘫在地上，筛糠般抖动，嘴里反复呢喃着：“他回来报仇了……他变成鬼回来找我们了……”
“闭嘴！”
张伟猛地一脚踹在王雪的肚子上，极致的恐惧让他面容扭曲，状若恶鬼，“哭有个屁用！想活命，就给老子动脑子！”
剧痛让王雪的哭声卡在喉咙里，只剩下无声的抽噎和更深的恐惧。
张伟剧烈地喘息，在死亡的重压下，他那点阴险狡诈催生出恶毒的光：“它毕竟是辆车！体型那么大，在窄巷里肯定施展不开！把废车都推过去堵死巷口！准备燃烧瓶！我们把它困死烧死！”
这个漏洞百出的计划，此刻却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几个手下立刻疯狂行动，脸上带着一种向死而生的悲壮。
张伟看着他们忙碌的背影，眼底深处，却划过一丝无人察察的阴狠：让这些蠢货去当诱饵，自己则带着王雪，趁机从反方向逃。
然而，他所有的盘算，他那点可怜的智慧，在李明那覆盖全场的上帝视角下，幼稚得像孩童的涂鸦。
……
车厢内，幽蓝的虚拟屏幕骤然亮起，如同一面审判之镜。
画面中，张伟正声嘶力竭地指挥着手下布置那个可笑的陷阱。
每一个人的表情，每一个阴暗的念头，都无所遁形。
苏清雪的瞳孔猛然收缩，实时监控？
这辆车……到底是什么东西？！
车厢内，静得只剩下苏清雪擂鼓般的心跳。
这并非安宁的静，而是巨兽饱餐前，在巢穴中冷酷的静默。
【观赏一下。】
冰冷的电子音响起，带着一丝神祇俯瞰蝼蚁般的嘲弄。
【劣等生物在绝对力量面前，所谓智慧的最后一次表演。】
苏清雪的瞳孔猛然收缩，她看着张伟眼底转瞬即逝的阴狠——那是牺牲所有棋子，只为自己逃生的算计。
一股熟悉的恶心感混合着胃酸涌上喉头。这就是人性，被末世剥去所有伪装后，只剩下赤裸的自私与恶毒。
就在张伟自以为计划天衣无缝，准备拉起王雪悄悄溜走的那一刻——
“吼——！！！！！”
魔神的咆哮再次炸响！近在咫尺，仿佛就在他们耳边炸开！张伟小队所有人浑身剧震，惊恐地望向声音的源头。
那头钢铁巨兽，动了。
它没有冲向他们精心布置的陷阱，而是调转车头，像一发离弦的黑色炮弹，笔直地、狂暴地，冲向了他们赖以生存的最后堡垒——那座小型仓库！
“不！它怎么会……”
张伟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空白。它为什么会知道基地在这里？！
“轰——！！！！！”
仓库那扇由钢板加固过的大门，在V字形撞角面前，像一张被戳破的湿纸。钢板扭曲、撕裂，门轴崩断！
整扇大门向内轰然倒飞，将门后两个倒霉蛋当场拍成了墙上的一抹血色涂鸦！
苏清雪的胃部猛烈抽搐，她想闭上眼，一股无形的力量却攫住她的意志，强迫她看。她必须看。这不是观赏，是教育。
一堂用鲜血和钢铁书写的，关于新世界法则的第一课。
大运重卡毫发无损，如君王般，闯入了张伟的“王国”。
仓库内，堆积如山的货架上，摆满了他们辛苦搜集来的食物、饮水、药品和弹药。
那是他们的命根子，是他们在这末世中作威作福的全部资本！
张伟目眦欲裂，发出一声杜鹃啼血般的嘶吼：“我的物资！！！”
然而，下一秒，他所有的声音都被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取而代之的，是深入灵魂的、无法理解的恐惧。
只见那辆重卡的后半部分，巨大的清运车斗，开始发生一种超现实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变化！
“咔！咔咔咔！”
金属摩擦变形的刺耳声中，车斗顶盖滑开，整个车斗如同一张深渊巨口，缓缓张开！
从巨口内部，伸出了数条粗壮的、如同活物触手般的液压机械臂！
苏清雪的认知被彻底格式化了，它……是个活物！一个以金属、能源、物资为食的，遵循着某种掠夺本能的，更高维度的生命体！
【万物吞噬核心，初步激活。】
【正在执行掠夺指令。】
那些钢铁触手瞬间化作死亡的狂舞！“砰！”一条机械臂闪电般探出，精准地钳住一个装满罐头的货架，猛地向后一拖！
沉重的货架在尖锐的摩擦声中，连带着上面的所有罐头，被硬生生拖入了那深不见底的钢铁巨口！
“嘎吱——轰隆隆——”
巨口内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挤压与碾碎声。车厢内的苏清雪甚至能感受到脚下传来低沉的、如同巨兽咀嚼骨骼般的震动！
那不是装载，是咀嚼！这头怪物，在“吃”！
“不！！”
张伟眼睁睁看着另一条机械臂卷起成箱的矿泉水和方便面，如同卷走一包薯片般轻松写意。
药品、子弹、汽油桶……甚至连他们当宝贝的备用零件，都被那些灵活而有力的机械臂一一抓取，无情地吞噬！
苏清雪想起自己和同学在顶楼，为了一瓶浑浊的矿泉水而压抑着渴望。
在末世，食物和水，就是至高无上的权力！而现在，这头怪物，正在当着她的面，将这种“权力”，一口一口，吃干抹净。
这比单纯的杀戮，更让她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杀戮，只是生命的终结。
而吞噬，是连你存在的根基、挣扎的意义，都一并抹除！
几个手下红着眼冲上去，用砍刀、钢管疯狂劈砍。
“当！当！当！”
火星四溅，他们的武器连一道白印都无法留下。其中一人被一条挥舞的机械臂扫中，整个人像破麻袋一样横飞出去，撞在墙上，喷出一口血雾，当场毙命！
不到一分钟，整个仓库，被洗劫一空。
张伟的“王国”，他的所有资本，他的一切，都没了。
被这头钢铁魔神，当着他的面，一口一口，吃干抹净。
当仓库被洗劫一空，当张伟脸上浮现出那种万念俱灰的死寂时，苏清雪的心中，没有升起一丝复仇的快意。
只有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炸开，直冲天灵盖。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绝望。
不是死亡，而是你所珍视、所依赖的一切，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被轻而易举地夺走，甚至不配被称作战利品，仅仅是……一顿饭。
“噗——”
张伟心神俱裂，一口鲜血喷出，踉跄后退，脸上只剩下死灰。
而此时，那吞噬完所有物资的钢铁巨兽，缓缓调转车头。两盏冰冷的车灯，像两只巨大的、毫无感情的复眼，死死锁定了他的身体。
引擎的咆哮声再次响起，不再狂暴，而是一种带着戏谑与残忍的低吼。
张伟浑身一激灵，求生的本能压倒一切，他尖叫一声，转身就跑！
一场血腥的、猫捉老鼠的游戏，正式开始。
重卡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像一个优雅而残酷的猎人，在玩弄最后的猎物。
张伟疯了一样在废墟中狂奔，肺部像火烧。他不敢回头，那如影随形的引擎轰鸣，像死神的脚步声，一步步，踩在他的心脏上。
他冲过街道，重卡跟着转弯。他躲进一栋废弃的小楼，重卡直接一头撞塌了墙壁！他无路可逃！
“啊——！”
在一片碎石中，张伟脚下一滑，狠狠摔倒。他惊恐回头，那巨大的V字形撞角，已经来到他面前，缓缓停下。巨大的阴影将他彻底笼罩。
“不……不……李明……明哥！我错了！我是畜生！你饶了我！！”
张伟彻底崩溃，手脚并用，狼狈地向后爬，涕泪横流，屎尿齐出，“看在我们以前是兄弟的份上！王雪！对，王雪那个贱人！都是她害我的！你放过我！”
屏幕上，张伟丑态百出。
苏清雪的眼神，从惊恐，慢慢变得凝重，最后化为一片冰冷的漠然。
兄弟？情分？旧世界的词汇，在此刻听来，滑稽得像一串无意义的噪音。
回应他的，是引擎的一声怒吼！重卡猛地向前一冲！
“咔嚓——！！！”
那声音并不响亮，却沉闷而厚重，像是有人用铁锤砸开一颗坚硬的核桃。
车轮，精准地从他的左腿上碾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
张伟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剧痛让他几乎昏厥。他的左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森白的骨头刺穿了皮肉。
苏清雪浑身剧颤，猛地后退半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坚硬的车厢内壁上，那份冰冷让她瞬间清醒。好痛。
她仿佛能感受到那份撕心裂肺的剧痛，但更让她心悸的，是这头怪物的精准与冷酷。它废掉他一条腿，保留他的意识，让他品尝最极致的痛苦。
重卡停下，然后，缓缓倒车。
再一次，对准了他仅剩的右腿。
“不……不……求求你……杀了我……给我个痛快……”张伟的眼中只剩下纯粹的恐惧和哀求。
就在车轮即将再次落下时，一道身影疯了般地冲过来，跪倒在车头前。
是王雪！她披头散发，脸上满是泪水和污垢，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精致。
“李明！我求求你！放过他吧！都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是我对不起你！”
她疯狂地磕着头，额头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磕出了血，“你杀了我！你冲我来！我什么都愿意做！我愿意做牛做马伺候你！求你不要再折磨他了！”
苏清雪的心彻底沉入谷底，她曾以为，这头怪物会因为这份深情而有所触动，哪怕是一丝的迟疑。
然而，没有。
重卡的车灯甚至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哪怕0.1秒，依旧死死锁定着地上抽搐的张伟。
回应王雪的，是车灯不耐烦地闪烁，和引擎的一声低吼。
那是无视。一种连憎恨都不屑于给予的，神祇对蝼蚁般的，绝对无视。
在它的世界里，王雪的忏悔、乞求、牺牲，甚至不如路边的一颗石子更能引起它的注意。
李明玩腻了。
“咔嚓！”又一声沉闷的碎裂声，右腿也没了。
他最后扫过在地上像条蠕虫般抽搐的张伟，杀了他？不。让他活着，作为一个双腿尽断、心智崩溃的废人，活在这片充满丧尸的废墟里，在无尽的痛苦和恐惧中，等待死亡的降临。
这，才是最完美的复仇！
“吼——！！！”
钢铁巨兽发出一声宣告胜利的咆哮，不再理会地上的两只蝼蚁，调转车头，带着吞噬而来的丰厚战利品，轰鸣着，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只留下被碾碎的废墟，和两个被彻底抽走了灵魂的、绝望的人。
全息影像消失，车厢重归幽蓝的静谧。
角落饮水机里，净水循环发出轻微的“咕噜”声，证明着这里与外面的地狱截然不同。
苏清雪靠着冰冷的车壁，无力地滑坐在地。她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入臂弯，肩膀在无声地颤抖。
她不是在为张伟和王雪的下场而哭泣。她是在为自己，为那个曾经坚信“人人平等”、“生命至上”的苏清雪，举行一场无声的葬礼。
在大学的象牙塔里，她学习法律，探讨正义，相信规则与秩序是人类文明的基石。
可现在，现实给了她最响亮，也最血腥的一记耳光。
正义？秩序？当丧尸啃食人肉的时候，正义在哪里？
当张伟为了活命，可以牺牲所有人的时候，秩序又在哪里？
在这个连活着都成为奢望的世界里，谈论尊严，就像一个快要饿死的人，还在计较餐具是否干净。
力量！
只有绝对的、压倒性的、不容置喙的力量，才是唯一的真理！
【欢迎来到新世界，我的……专属收藏品。】
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在她脑海中浮现。
屈辱吗？是的，灵魂深处依然残留着被物化的刺痛。但此刻，这份屈辱之下，却疯狂滋生出一种让她自己都感到心惊的……庆幸。
成为“收藏品”，意味着她被这头恐怖的、执掌着生杀大权的末世神祇，判定为“有价值”。
正因为这份价值，她才能安坐在神祇的领域内，像观赏戏剧一样，看着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人，像垃圾一样被碾碎，被抛弃。
她是被巨龙叼回巢穴的珍宝，而王雪，是龙爪下被忽略的一粒尘埃。
当玩物，原来比当尘埃……要幸运得多。
一行清泪，终于从苏清雪的眼角滑落。
那不是为任何人而流，而是为那个死在刚才那声咆哮里的、天真的自己，献上的滚烫奠酒。
旧世界的苏清雪，死了。
活下来的，是一个准备好在新世界里，扮演好“收藏品”角色的……苏清雪。
与此同时，李明的意识中，一连串冰冷的提示音悦耳地响起：
【叮！成功碾压背叛者“张伟”，掠夺其全部物资，摧毁其心智！】
【复仇任务完成度：完美！】
【宿主等级提升！当前等级：Lv2！】
【吨位淬炼值提升至15.2%！品质淬炼值提升至10%！】
【解锁新能力：清运斗空间压缩（初级）！】
【检测到“收藏品”苏清雪情绪波动剧烈：敬畏+20，恐惧+15，屈辱-5，不屈意志+10……综合评估：初步驯化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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