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哆被他撞得踉跄一步，怀中孩子滚烫的眼泪瞬间浸透她的衣料。
她僵着身子，手悬在半空，半晌，才缓缓落下，极轻极缓地拍着他哭到汗湿的脊背。
江哆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拍抚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江哆“罕儿…罕儿乖…呼吸…慢慢呼吸……”
可陈思罕什么也听不进去了，他只是用尽全身力气抱着她，手指揪紧她的衣服，指节发白，仿佛这是洪水里唯一的浮木。
——
好不容易将哭到几乎脱力的陈思罕和其他情绪低落的孩子一一安抚，哄进各自房间，江哆感觉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干了。
她没有精力再去洗漱，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回到自己房间，甚至没换下沾着泪渍和汗意的衣服，只是机械地扯过被子，就将自己沉进了床铺的柔软里。
意识几乎在陷入枕头的瞬间就模糊了，昏昏沉沉，坠入一片无梦疲惫的黑暗。
不知道睡了多久，或许只是浅眠了一小会儿，身侧的床垫忽然微微下陷，传来一股轻柔带着体温的重量，紧接着熟悉的气息隐约传来。
江哆在深沉的困倦中挣扎，迷迷糊糊地，勉强掀开了一只眼睛的眼皮。
视线朦胧模糊，适应了片刻，才在窗外透进的极其微弱的夜灯光线下，对上了一双近在咫尺的眼睛。
是张桂源。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此刻就侧躺在她的身边，单手支着头，正静静地看着她。
没有白天的锋利的质问和冰冷的怒意，那双眼睛里此刻盛着的，是江哆看不懂的深潭般幽暗复杂的情绪，有些像是悲伤。
江哆的大脑还处在半休眠状态，声音含混不清，带着浓重的睡意。
江哆“源源……？怎么……还没睡……”
张桂源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指尖极轻地拂开她额前被汗沾湿的一缕碎发，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
张桂源“吵醒你了？”
他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像气音，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江哆迟钝地摇了摇头，困意如潮水再次涌上，让她不由自主地又阖上了眼睑，只从鼻间发出一声模糊的“唔……”。
她感觉那只拂过她额头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下移，带着灼人的温度，很轻、却很实地，握住了她露在被子外、有些冰凉的手。
她没有挣开，或许是没力气，或许是贪恋这黑暗中突如其来的真实的暖意。
睡意重新席卷而来，在意识彻底沉沦前，她似乎感觉到，那个握着她手的力道，又收紧了些许，然后，一个很轻带着湿意的触碰，羽毛般落在了她的唇。
然而，下一秒，一滴滚烫的液体毫无预兆地砸在江哆的脸颊上，顺着她的皮肤滑落，烫得她睫毛一颤，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不是她的泪。
张桂源在黑暗中发出一声极低极压抑的哽咽，那强撑了一整晚的冷静外壳彻底崩裂。
张桂源“我受不了了……”
他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浸在滚烫的泪里。
张桂源“江哆……我忍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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