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靠近·暗涌如潮汐轻拍

复赛前的日子像被按下了快进键，又像被拉长的麦芽糖，黏稠而甜蜜。夏星瑶每天放学后都会准时出现在音乐教室，而林宇轩也如约而至，带着他那把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吉他。

"今天我们练习情感表达。"林宇轩放下吉他，坐在钢琴前，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轻轻敲击，"不是单纯地把歌词唱出来，而是要把自己放进歌里。"

夕阳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为音乐教室镀上一层金色的滤镜。夏星瑶坐在钢琴前的椅子上，感觉自己的心跳与钢琴声同步。这一天，他们要练习的是她复赛将要演唱的《遇见》。

"想象一下，"林宇轩弹奏起前奏，声音温和而专注，"你在人群中等待，期待着某个特别的人出现，那种既期待又忐忑的心情。"

夏星瑶点点头，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当林宇轩的钢琴声和吉他声交织在一起时，她仿佛真的置身于那个场景——人来人往的校园里，她无数次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期待着与他的每一次偶遇。

"我遇见谁会有怎样的对白，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

她的声音轻柔而真挚，像是一缕轻烟，慢慢弥漫在整个音乐教室。林宇轩弹奏的手指微微一顿，目光落在她微微抿起的唇角上。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的睫毛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很好，"一曲结束，林宇轩轻声说道，"你的情感表达比上次进步很多，特别是这一句，"他指向乐谱上的一个段落，"你唱出了期待中的不确定感，很动人。"

夏星瑶的脸颊微微发热，像是被表扬的孩子，既开心又不好意思。"是...是你教得好。"她小声说道，手指无意识地绞着乐谱边缘。

林宇轩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她整理吉他弦。"下周三就是复赛了，"他背对着她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夏星瑶读不懂的情绪，"准备好了吗？"

"嗯！"她用力点头，像是想要把所有的不安都甩开，"我每天都在练习。"

林宇轩转过身，夕阳的光线勾勒出他侧脸清晰的轮廓。"不要太紧张，"他走到她面前，微微俯身，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上，"就当是...平常的练习一样。"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带着淡淡的松木和薄荷香，让夏星瑶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大得整个音乐教室都能听见，像是有一面小鼓在胸腔里疯狂敲打。

"我..."她抬起头，想要说些什么，却看见林宇轩的视线越过她的肩膀，看向门口。

"林老师，您找我？"门外传来陈阳的声音。

林宇轩直起身，恢复了往常的平静神色："进来吧，我们正好讨论一下决赛的事。"

陈阳走进来，目光在夏星瑶身上停留了几秒，又迅速移开。"那个...复赛名单出来了，夏星瑶确实晋级了。"他看了林宇轩一眼，"您要的资料我放在桌上了。"

"谢谢。"林宇轩接过文件，随手翻开，"你先去准备一下明天的合练。"

陈阳离开后，音乐教室里的气氛似乎变得有些微妙。林宇轩合上文件，看向夏星瑶："你先回去吧，今天就到这里。"

"哦...好。"夏星瑶收拾乐谱，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悄悄沉了下去。她站起身，背上书包，"那...明天见？"

"明天见。"林宇轩微微点头，目光却没有与她对视。

走出音乐教室，夏星瑶抬头看着被晚霞染红的天空，感觉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住。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林宇轩刚才的态度明显变得疏远了。是陈阳的到来让他不方便说话？还是她做错了什么？

"喂，发什么呆呢？"周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等你半天了！怎么样，林宇轩学长指导得如何？"

夏星瑶勉强笑了笑："挺好的，他很专业。"

"哇，你脸怎么这么红？"周莉凑近观察，"该不会是...学长对你特别关照了吧？"

"别胡说。"夏星瑶推了她一把，却无法控制脸颊的温度继续升高。

接下来的几天，林宇轩似乎总是很忙。音乐教室的练习时间被压缩到最短，他不再像之前那样耐心地指导她每一个细节，而是简单地指出问题后就匆匆结束。更让夏星瑶不安的是，他看她的眼神变得有些疏离，像是刻意保持着某种距离。

复赛当天，礼堂里坐满了学生和老师。夏星瑶站在后台，手心全是汗，明明只是复赛，却感觉比初赛还要紧张。

"下一位，高一九班，夏星瑶！"主持人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全场。

走上舞台的瞬间，聚光灯亮起的刹那，夏星瑶感觉眼前一片雪白。她眯起眼睛，在观众席第三排看见了林宇轩——他今天穿着深蓝色的衬衫，看起来比平时更加严肃。他戴着耳机，目光专注地看着舞台，却没有像初赛时那样冲她点头或微笑。

音乐响起，夏星瑶深吸一口气，开始演唱《遇见》。她的声音依旧清澈动人，但唱到副歌部分时，她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眼角余光瞥见林宇轩站起身离开了座位。

他...生气了吗？还是不喜欢她的表演？一连串的疑问在脑海中炸开，夏星瑶感觉自己的喉咙发紧，最后一个音符唱得几乎听不见。

掌声响起，她鞠躬致谢，却在人群中寻找林宇轩的身影——他不在座位上，不知道去了哪里。

回到后台，夏星瑶的腿几乎站不稳。周莉激动地抱住她："太棒了！评委说你唱得很有感染力！你晋级了！"

"真的吗？"夏星瑶勉强笑了笑，心里却因为林宇轩的缺席而感到一阵失落。

"是啊！你可是进入决赛了！林宇轩学长肯定特别为你骄傲！"周莉兴奋地说，"我刚才看见他往评委席那边走了，肯定是去讨论决赛的事！"

夏星瑶点点头，却无法真正高兴起来。她悄悄退出后台，朝着评委席的方向走去，却在走廊拐角处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她不适合决赛的舞台，"那是林宇轩的声音，冷静而克制，"情感表达还不够成熟，技巧上也有欠缺。"

"但是评委们都很喜欢她的声音，观众反响也不错..."这是音乐老师的声音。

"观众喜欢不代表专业，"林宇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夏星瑶从未听过的锋利，"她还需要至少两个月的训练，否则在决赛上会很尴尬。"

夏星瑶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疼得几乎无法呼吸。她后退一步，靠在墙上，感觉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来。

"而且..."林宇轩继续说道，声音低了下来，"她太依赖情感投入，缺乏专业的技巧支撑。如果强行推她进决赛，可能会适得其反。"

"我明白了，"音乐老师叹了口气，"我会再考虑考虑的。不过小姑娘确实很有天赋，而且很努力..."

夏星瑶再也听不下去，转身快步离开。走廊上，她撞到了人，对方胸口的温度透过校服传来，她抬头，却看见了一张陌生的面孔。

"对不起..."她低声道歉，逃也似地快步离开。

回到教室，夏星瑶把脸埋进臂弯里，感觉整个人都要碎掉了。她不明白为什么林宇轩突然变得这么陌生——前几天还在音乐教室里温柔指导她的人，转眼间就成了在背后否定她的人。

"星瑶？"周莉担忧的声音传来，"你怎么了？大家都在找你庆祝呢！"

"我...我有点不舒服，"夏星瑶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想先回家。"

她匆匆收拾书包，逃也似地离开了学校。夕阳的余晖洒在校园的林荫道上，为一切都镀上了金色的轮廓，却照不亮她心里突然出现的阴霾。

她不知道的是，林宇轩站在评委席后方的走廊上，目光追随着她仓皇离开的背影，拳头紧紧握着，指节泛白。他听着她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撕裂。

"对不起，夏星瑶..."他轻声说着，却没有人能听见。在所有人面前，他是专业的指导老师，是冷静的评委；但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的心同样被撕扯得支离破碎。

因为他知道，决赛的舞台对现在的夏星瑶来说确实太难了——不是因为她不够优秀，而是因为他太清楚决赛的残酷。他见过太多有天赋却被舞台吞噬的新人，他不希望她受伤，不希望她的眼泪落在那个闪耀的舞台上。

但他也知道，他不能再以指导者的身份陪伴她了——那样只会让她更加依赖他，更加受伤。所以他选择了最残忍的方式：推开她，否定她，让她自己做出选择。

音乐教室里，那把老旧的吉他静静地靠在墙角，琴弦上仿佛还残留着夏星瑶指尖的温度。窗外的梧桐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诉说着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

而此刻的夏星瑶，正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眼泪无声地滑落。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明天。她只知道，那个曾经离她很近、让她心跳加速的白色身影，似乎正在慢慢远离。

青春期的爱情，就像是海边的潮汐，时而温柔地轻抚沙滩，时而猛烈地拍打着礁石。而夏星瑶和林宇轩的故事，也即将迎来它第一个真正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