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叶落时见你

梧桐叶落时见你

九月的风裹着夏末最后一点燥热，吹得明德中学门口的梧桐树叶沙沙响。于琪琪抱着一摞刚领的新书，额角沁出细汗，脚步匆匆地往教学楼走，没留神撞上了一个硬邦邦的“障碍物”。

“哗啦——”语文课本散了一地，扉页上刚写好的“于琪琪”三个字被风吹得翻卷起来。她蹲下身去捡，指尖先碰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对方正帮她拾起最底下那本《唐诗宋词选读》。

“抱歉，没看路。”男生的声音像冰镇汽水，清清爽爽的，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干净。

于琪琪抬头，撞进一双弯起来的眼睛里。男生穿着蓝白校服，领口别着枚崭新的校徽，阳光落在他微翘的发梢上，镀了层浅金。他把书递过来，指腹不经意擦过她的指尖，有点凉。

“没事没事，是我走太快了。”于琪琪慌忙接过来，把书抱得紧紧的，耳根悄悄发烫。她没敢再多看，抱着书快步走进教学楼，直到靠在教室后门的墙上，才敢偷偷回头望——男生已经转身走向了隔壁的三班，背影挺拔得像棵小白杨。

同桌林晓雨用胳膊肘碰了碰她：“看啥呢？脸都红了，捡本书捡出桃花了？”

于琪琪拍开她的手，把书放进抽屉：“别瞎说，就是不小心撞了个人。”话虽这么说，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总忍不住想起那双带笑的眼睛。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男生叫王译泽，是三班的班长，也是年级里有名的学霸。运动会上，他跑1500米时冲过终点线的样子；月考后，他站在领奖台上接过年级第一证书的样子；甚至是课间操时，他站在队伍前面领操，认真纠正同学动作的样子，都悄悄落进了于琪琪的眼里。

她开始下意识地收集关于他的小事。知道他每天早上会在学校门口的早餐店买一杯豆浆，知道他放学后会留在教室做半小时的数学题，知道他喜欢在体育课自由活动时坐在看台上看篮球。她不敢跟他说话，只敢在走廊擦肩而过时，飞快地瞥他一眼，再假装若无其事地走开。

转折发生在期中考试后的志愿活动。学校组织学生去敬老院看望老人，于琪琪和王译泽被分到了同一组，负责陪张奶奶聊天。张奶奶年纪大了，耳朵有点背，说话总爱重复。于琪琪耐心地听着，王译泽则坐在一旁，帮张奶奶剥橘子，动作轻柔得像怕碰坏了果肉。

“小姑娘，你跟这小伙子是一对吧？看着真般配。”张奶奶拉着于琪琪的手，笑得眼睛都眯了。

于琪琪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刚想解释，王译泽先开了口：“奶奶，我们是同学，不过我们会一起好好陪您的。”他说这话时，侧头看了于琪琪一眼，眼神里带着点笑意，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天下午，他们一起帮张奶奶收拾房间，一起给院子里的花浇水，一起听张奶奶讲年轻时候的故事。夕阳西下时，他们并肩走回学校，影子被拉得很长。

“你好像很喜欢跟老人聊天？”王译泽先打破了沉默。

“嗯，我奶奶也跟张奶奶差不多大，每次跟她说话，都觉得很亲切。”于琪琪攥着衣角，声音有点小。

“我也是，”王译泽笑了笑，“我小时候常跟奶奶住，她也爱给我讲过去的事。”

那天他们聊了很多，从喜欢的科目到爱看的电影，从童年趣事到对未来的想法。于琪琪发现，王译泽不仅是个学霸，还很温柔，很会倾听。她不再像以前那样紧张，甚至敢主动跟他分享自己的小烦恼——比如数学总是拖后腿。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以后课间或者放学后，我可以帮你补数学。”王译泽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

于琪琪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像只得到投喂的小松鼠：“真的吗？那太好了！”

从那天起，教学楼三楼的空教室里，多了两个身影。每天放学后，于琪琪都会带着数学题去找王译泽，他会耐心地给她讲题，从基础公式到复杂的应用题，一点一点帮她梳理思路。有时候于琪琪听不懂，他会换一种方法再讲一遍，从不不耐烦。

有一次，于琪琪因为一道几何题卡了很久，急得眼眶都红了。王译泽没有催她，而是从抽屉里拿出一颗草莓味的糖，递给她：“先歇会儿，吃糖甜一甜，说不定思路就来了。”

于琪琪接过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甜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心里的烦躁也渐渐消失了。她抬头看王译泽，他正低头看着她的练习册，眉头微蹙，认真的样子让她心里暖暖的。

“其实你很聪明，就是有时候太着急了。”王译泽抬起头，对上她的目光，“慢慢来，你会学好的。”

在王译泽的帮助下，于琪琪的数学成绩进步很快。期末考试时，她的数学考了92分，比上次提高了20多分。拿到成绩单那天，她第一时间跑到三班门口，想跟王译泽分享这个好消息。

三班的门开着，王译泽正坐在座位上，跟一个女生说话。女生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笑得很开心，王译泽也在笑，阳光落在他们身上，看起来很和谐。于琪琪的脚步顿住了，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她没敢上前，转身默默走回了教室。

那之后，于琪琪不再去找王译泽补数学。课间遇到他，她会下意识地躲开；看到他跟别的女生说话，心里会酸酸的。林晓雨看出了她的不对劲，追问了好几次，她都不肯说。

直到元旦前夕，学校要举办元旦晚会，每个班都要出节目。于琪琪报名了弹钢琴，她练了很久的《卡农》，想在晚会上好好表现。晚会当天，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坐在舞台上的钢琴前，手指刚碰到琴键，就看到了台下的王译泽。他坐在第一排，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点期待。

于琪琪深吸一口气，开始弹奏。熟悉的旋律在礼堂里响起，她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心里却一直在想王译泽。弹奏到一半时，她不小心弹错了一个音符，脸瞬间白了，手指僵在琴键上，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台下传来了掌声，是王译泽。他率先鼓起掌，然后越来越多的人跟着鼓掌。于琪琪看着他，他冲她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鼓励。她定了定神，重新弹奏起来，这一次，她弹得很流畅，比平时练习时还要好。

晚会结束后，于琪琪收拾好东西，刚走出礼堂，就看到王译泽站在门口等她。

“你弹得很好听。”王译泽手里拿着一杯热奶茶，递给她，“刚才只是小失误，没关系的。”

于琪琪接过奶茶，指尖传来温热的感觉，心里的不安渐渐消散了。“谢谢你，还有……谢谢你刚才鼓掌。”

“应该的，”王译泽笑了笑，“对了，你最近怎么不找我补数学了？是有什么事吗？”

于琪琪攥着奶茶杯，小声说：“我……我觉得自己差不多学会了，不想再麻烦你了。”

王译泽看着她，沉默了几秒，然后说：“是因为看到我跟李然说话吗？”

于琪琪愣住了，抬头看着他：“你……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你好几次躲着我，”王译泽的眼神很认真，“李然是我表妹，她来问我几道题，不是你想的那样。”

于琪琪的脸一下子红了，原来自己一直在瞎吃醋。她低下头，小声说：“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没关系，”王译泽笑着说，“其实，我还挺喜欢给你补数学的。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很开心。”

于琪琪猛地抬头，撞进他的眼睛里。他的眼神很亮，像藏着星星，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她的心跳得飞快，耳朵里全是自己的心跳声。

“于琪琪，”王译泽往前走了一步，离她更近了，“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风从旁边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也吹乱了于琪琪的头发。她看着王译泽，看着他眼里的期待，用力点了点头，声音有点哽咽：“我愿意。”

王译泽笑了，伸手轻轻拂开她额前的碎发，指尖的温度让她浑身一颤。他拉起她的手，她的手很小，被他紧紧地握在掌心，很温暖。

他们并肩走在校园里，梧桐树上的叶子已经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但于琪琪一点都不觉得冷，因为身边有王译泽，他的手很暖，他的笑容很暖，连空气里都带着甜甜的味道。

“下学期就要分班了，你想选文科还是理科？”王译泽问她。

“我想选文科，我喜欢语文和历史。”于琪琪说。

“那我也选文科，”王译泽看着她，眼里满是笑意，“这样我们就能继续在一个班了。”

于琪琪看着他，心里像灌满了蜜糖。她知道，未来还有很多挑战，还有很多不确定的事情，但只要身边有王译泽，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地靠在一起，像一对分不开的连体婴。校园里的路灯亮着，照亮了他们脚下的路，也照亮了他们甜甜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