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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货铺

默声杂货铺

在那座永远热闹喧嚣的都市里,流传着一个神秘莫测的传说。据说,在旧城区的地图上,藏着一家名为“404号杂货铺”的店铺。它并未标注在常规的地图之中,可它却能为人们提供解决各类“特殊麻烦”的物品。

然而,要寻到这家神秘的店铺绝非易事。它仿佛隐匿于城市的某个隐秘角落,唯有有缘之人才能发觉它的踪迹。而且,即便有幸找到了“404号杂货铺”,也未必能得到所需的帮助。因为这家店铺的老板林默声,性格古怪又难以捉摸。

林默声对顾客的要求极为挑剔,她只愿帮助那些她认为值得帮助之人。并且,她给出的解决方案往往超乎常人想象,令人既惊讶又好奇。

即便如此,仍有许多人对“404号杂货铺”满怀期待与向往。毕竟,在这充满挑战与困难的都市生活里,谁都渴望拥有解决自己“特殊麻烦”的方法。

大学兼职群的消息如往常般不断闪烁,忽然,一条与众不同 的信息跳了出来,紧紧抓住了骆落的视线:“老城区青石巷404号,默声杂货铺,诚聘手语翻译助手一名,时薪100。要求:胆大,心静。联系人:林。”

时薪数目相当诱人,足以填补下个月捉襟见肘的生活费。可地址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老城区青石巷?那片地方,老渝城人都清楚,多是些民国年间的老屋,白天都少见人影,巷子深处更是幽静得近乎荒凉。404号?骆落指尖在屏幕上方悬了片刻,最终还是把简历和个人信息发了过去。几乎就在按下发送键的下一秒,一个简洁的回复弹了出来:“明日上午十点,带伞。林。”

伞?骆落抬头望向窗外,五月的阳光亮得晃眼。一丝莫名的凉意却悄悄爬上脊背。

第二天,骆落踩着青石板路,拐进那深藏在城市褶皱里的青石巷。巷子狭窄而悠长,两侧斑驳的高墙挤压着天空,只漏下一线微光。空气中弥漫着苔藓和陈年木头混合的潮气。巷子尽头,一扇孤零零的、漆皮剥落大半的木门静静伫立。门楣上方,一块同样饱经风霜的木匾斜挂着,上面用墨色勾勒着四个古体字:默声杂货。门牌号被厚厚的尘埃半掩着——404。

骆落深吸一口气,伸手推向那扇沉重的木门。“吱呀——”一声悠长刺耳的摩擦声撕破了巷中的寂静,仿若开启了一个尘封已久的秘密。

一股难以言喻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陈年纸张、干燥药草、灰尘以及某种难以名状的、类似金属冷却后的味道。店内光线昏暗,仅有几缕阳光从高窗的缝隙挤入,在漂浮的尘埃中投下朦胧的光柱。目光所及,是层层叠叠、几乎顶到天花板的货架,塞满了各种无法归类的物品:缺了口的粗陶碗里盛着颜色诡异的干草;蒙尘的玻璃罐中浸泡着形态扭曲的植物根茎;褪色的绸布包裹着形状各异的木盒或石雕;墙角倚着几柄伞骨泛着幽光的旧纸伞;一串风铃悬在梁下,由不知名的兽骨磨制而成,纹路诡谲。

在这片光怪陆离的“垃圾堆”深处,一个身影缓缓站直。

那是一位年轻的女子,身穿一袭靛青色的旗袍,那旗袍已被洗涤得泛白,式样古旧。她的身姿宛如清瘦的竹子般挺拔。她缓缓转身,脸上不带丝毫表情,肌肤呈现出一种因长期未见阳光而近乎透明的苍白。虽然年纪轻轻,却有两缕白发垂落在颈边。最让人揪心的是她的眼睛——漆黑如墨,深邃似古井,波澜不惊地投在骆落脸上。她默不作声,只是轻轻地偏了偏头,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这个闯入者

骆落感到喉咙有些发干,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您好,我……我是来应聘的,昨天在群里联系过。我姓骆,骆落。”她试着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些。

旗袍女子——林默声,只是轻轻点了下头。她抬起手,动作流畅而安静。她的手指细长白皙,指甲修剪得极短,干净得过分。她开始打手语,手势清晰稳定:<你看得懂?>

骆落连忙点头:“嗯,我学过,能看懂基础手语。”她一边说,一边也下意识地用简单的手势回应,<懂。>

林默声的视线在她回应手势的指尖停留了一瞬,那双深潭般的黑眸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微澜。她没再问别的,只是转身走向屋子最深处那个被杂物半掩着的、落满灰尘的柜台。她拉开一个老旧的小抽屉,指尖在里面摸索片刻,拈出一张纸。

那不是普通的纸。

纸色是陈旧的姜黄,边缘已经磨损起毛,上面用暗红色的、早已干涸的墨迹画着一道极其繁复扭曲的符号。那符号仅仅是看着,就让人有种心神被微微牵扯的异样感。

林默声走到骆落面前,距离很近。骆落能闻到她身上极淡的、类似雨后青草混合着陈旧书卷的气息。林默声将那张符纸举到两人之间,几乎要贴上骆落的鼻尖。她没有看符纸,那双深黑的眼睛牢牢锁住骆落,然后,极其缓慢而清晰地打出手势:

<你——能——看见——它们——吗?>

“它们”?骆落的心脏猛地一跳。她茫然地睁大眼,视线下意识地再次聚焦在那张符纸上。除了那诡异扭曲的符号,什么都没有。她困惑地看向林默声,诚实地摇头:“抱歉,我……我只看到这张符纸。您说的‘它们’……是指什么?”

林默声的眼神似乎暗了一下,那丝微澜彻底隐去,恢复了深潭般的沉寂。她不再追问,只是随手将那张符纸丢在一旁一个敞开的木盒里。符纸落下时,骆落似乎看到那暗红的符文边缘,极其微弱地闪过一点几乎不存在的灰芒,快得像错觉。她揉了揉眼睛,再看时,符纸已静静躺在盒底。

林默声已经走到柜台后,拿出一本边缘磨损严重的牛皮账簿和一支老式蘸水钢笔,推给骆落,用手语示意:<试用三天。工作:记账,翻译。时薪按之前说的。现在,整理门口左侧第三排架子。>

没有客套,没有解释。骆落压下心头翻涌的疑惑和一丝不安,点了点头。这份工作透着说不出的古怪,但那份时薪实在让人难以拒绝。她走到林默声指定的架子前,开始整理那些蒙尘的、奇形怪状的物品。林默声则坐在柜台后唯一一张藤椅上,拿起一本封面无字的线装书,安静地翻看着。店内只剩下纸张翻动的细微沙沙声,和骆落擦拭物品时偶尔发出的磕碰声。

时间在寂静与尘埃中缓慢流逝。窗外的天光由明转暗,渐渐染上暮色。巷子里最后一点人声也消失了,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几声模糊的虫鸣。

就在骆落直起有些酸痛的腰,想着是否该询问何时下班时,那扇沉重的木门再次被推开了。

“吱呀——”

一股浓烈的、湿冷的水腥味瞬间灌满了整个杂货铺。这味道如此突兀而真实,带着河底淤泥和腐烂水草的阴冷气息,刺得骆落鼻尖发酸,胃里一阵翻腾。

门口,站着一个男人。

他的身体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姿态佝偻着,像一株被狂风折断的芦苇。他全身都湿透了,破旧的、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不断往下滴着水,在门槛内积起一小滩浑浊的水洼。水珠沿着他低垂的头颅滚落,滴答、滴答,敲打着青石板地面,在死寂的店里显得格外惊心。

骆落的目光下意识地上移,当看清他脖颈处的景象时,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男人的喉咙正中,赫然插着半截锈迹斑斑的铁锚!

那锚尖深深没入他的皮肉,锚身粗粝,覆盖着暗红色的厚厚锈迹和墨绿色的水垢,甚至还有一两缕深色的水草缠绕其上。锚尾的断口参差不齐,仿佛是被某种可怕的力量生生折断。更骇人的是,那伤口处竟没有任何血液流出,只有浑浊的、带着腥味的液体不断渗出,和他衣服上淌下的水混在一起。

男人缓缓抬起头。他的脸被水泡得肿胀发白,皮肤呈现出一种死鱼肚般的青灰色。嘴唇乌紫,微微张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的眼睛——骆落从未见过那样空洞绝望的眼睛——里面没有任何神采,只有一片死寂的、无边的黑暗,直勾勾地“望”向柜台后的林默声。

骆落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喉咙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连一丝惊叫都发不出来。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男人湿漉漉头发间沾着的细碎沙粒,闻到他身上那股越来越浓烈的、属于深水和死亡的冰冷腥气。这不是幻觉!绝对不是!

就在这时,一道靛青色的身影猛地挡在了她面前!

是林默声!

她不知何时已从藤椅上弹起,动作快得只留下一抹残影。林默声背对着那个恐怖的男人,将骆落严严实实地护在自己身后。骆落能感觉到她单薄的身体绷得笔直,像一张拉满的弓,透着一股凛然的戒备。

林默声没有回头去看那个滴水的男人。她一把抓过柜台上那本摊开的牛皮账簿和蘸水钢笔,笔尖飞快地戳进墨水瓶,吸饱墨汁。然后,她以近乎凶狠的速度和力道,在账簿空白的一页上急速书写。

钢笔尖刮擦着粗糙的纸面,发出“沙沙沙”的、令人牙酸的锐响。墨色淋漓的字迹一个接一个地蹦出来,力透纸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告诉他——”

林默声的手腕猛地一顿,笔尖悬在纸上,墨汁凝聚成一点沉重的黑。她侧过头,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紧紧盯着骆落因极度惊骇而失神的眼睛,无声地命令着——翻译!现在!

骆落浑身一颤,仿佛被那眼神里的力量刺醒。巨大的恐惧仍如冰水般包裹着她,但一股奇异的、被逼到绝境的勇气从心底炸开。她强迫自己将视线从林默声护住自己的背影上移开,越过她的肩头,落在那张肿胀惨白、插着半截铁锚的脸上。她张开嘴,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冻结的肺腑里硬挤出来,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嘶哑:

“告……告诉你……”

林默声手中的钢笔再次落下,笔走龙蛇,字迹越发凌厉逼人:

“冤有头,债有主——”

骆落的目光死死锁住账簿上的字,瞳孔因惊骇而放大,喉咙里发出急促的抽气声。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溺水者抓住浮木,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那个滴水的、无声的男人嘶喊出声:

“冤有头!债有主——!”

那佝偻的身影似乎震动了一下。插着铁锚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抽动的怪异气音。空洞死寂的眼窝里,仿佛有黑色的水光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林默声的笔尖没有丝毫停顿,重重划下最后一句,如同冰冷的铁律:

“——本店不卖往生符!”

“——本店不卖往生符!”骆落几乎是尖叫着吼出了最后一句。声音在空旷死寂的店铺里炸开,带着哭腔和破音,尾音尖锐地回荡在堆满古怪旧货的货架之间。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杂货铺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那个滴水的男人,动作彻底僵住。他肿胀青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但骆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怨毒与绝望,如同实质的冰锥,猛地从那空洞的眼窝中迸射出来,狠狠刺向林默声的后背。

林默声依然背对着他,站得笔直。握着钢笔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男人佝偻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如同风中残烛。插在喉咙里的半截铁锚随着他的颤抖发出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啦……咯啦……”的摩擦声,仿佛锈蚀的金属在朽骨上刮蹭。他喉咙里的“嗬嗬”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像是濒死的野兽在作最后的悲鸣。

几缕墨绿色的水草,从他湿透的衣领下悄然钻出,如同有生命的触手,在昏暗的光线下诡异地扭动。

他死死地“盯”着林默声的背影,又过了几秒,也许是几息。最终,那浓烈的怨毒似乎被某种更深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和某种无形的规则压倒。他猛地一转身!

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带着浓重的水声和骨头摩擦的涩响。

“砰!”

沉重的木门被他撞开,身影没入门外浓稠的夜色中,消失不见。只留下门槛内那一滩不断扩散的、浑浊冰冷的积水,散发着浓烈的水腥气,无声地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绝非幻觉。

木门在夜风中吱呀摇晃,缓缓合拢。

店铺里死一样的寂静。

骆落浑身脱力,双腿一软,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货架上,震落一片灰尘。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冰冷的空气刀子般割过喉咙,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冷汗浸透了她的后背,黏腻冰凉。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刚才那嘶吼出声的感觉还残留在喉咙里,带着灼痛。她……她刚才真的对那个……那个东西说话了?她翻译了……

林默声已经转过了身。

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刚才那惊悚的一幕不过是拂过水面的微风。她只是安静地看着瘫软在货架旁、脸色惨白如纸、浑身还在微微发抖的骆落。那双深黑的眼眸里,映着骆落狼狈的身影,深不见底,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抬起手,细长的手指在昏暗中划出清晰的手语轨迹。动作从容,甚至带着一丝尘埃落定的平静:

<你翻译得很好。>

骆落看着那手势,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猛地冲上头顶,压过了恐惧。翻译?她刚才翻译的……那是什么?!那根本就不是人间该有的语言!那嘶吼出去的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冰冷的钩子,直接凿进了那个“东西”的存在本身!

她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刚……刚才那个……他……”

林默声的目光掠过地上那滩散发着阴冷腥气的积水,眼神淡漠得像扫过一片落叶。她的手语平静无波:<一个迷路的。执念太深,错把这里当渡口。>

渡口?骆落只觉得一股寒气再次从脊椎骨缝里钻上来。什么样的“渡口”会开在这样一家堆满诡异旧货的杂货铺里?她环顾四周,那些蒙尘的粗陶碗、扭曲的根茎、泛着幽光的纸伞、纹路诡谲的兽骨风铃……此刻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都染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阴影,无声地散发着不祥的气息。空气里残留的冰冷水腥味,混合着原本的陈腐气味,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属于“那边”的味道。

林默声似乎看穿了她的恐惧和混乱。她走到柜台边,拿起那个之前被她随意丢进符纸的木盒。她拈起那张姜黄色的符纸,指尖在暗红色的繁复符文上轻轻拂过。这一次,骆落看得真切——那符文的边缘,极其微弱地闪过几丝灰白色的、如同细小电芒般的光丝,转瞬即逝,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

林默声将符纸转向骆落,指了指上面的符文,又指向地上那滩正在缓慢渗入石板缝隙的浊水,最后,指尖点了点骆落自己的眼睛。她的眼神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手语缓慢而清晰:

<现在,你看到‘它们’了。>

骆落浑身一震,如遭雷击。之前那茫然的疑问,此刻被这滩污水、这张符纸和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赋予了冰冷而残酷的答案。一股巨大的、颠覆认知的战栗感瞬间攫住了她。她踉跄一步,扶住冰冷的货架才勉强站稳,看向林默声的眼神充满了惊骇和难以置信。

她……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来翻译人间的话语,给一个沉默的店主做沟通的桥梁。却原来,这间名为“默声”的杂货铺,根本就不是给活人开的!林默声那双能看透符咒异象的眼睛,需要的从来不是沟通阳世的翻译。她需要一双耳朵,一双能听见那些徘徊在生死夹缝中、无法安息的“声音”的耳朵!需要一个喉咙,一个能将这杂货铺主人的意志,清晰无误地传递到“另一边”的喉咙!

林默声看着骆落失魂落魄的样子,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她放下那张符纸,拿起柜台上的蘸水钢笔,重新翻开那本牛皮账簿,翻到崭新的一页。笔尖落下,发出沙沙的轻响,在寂静的店里格外清晰。她一边写,一边打出手语,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刚才的惊魂插曲不过是账簿上需要记录的一笔寻常交易:

<明天下午三点。>

<带伞。>

<有个客人,要取一把‘镇魂尺’。>

骆落的目光落在账簿上。那行新墨迹在昏黄灯光下幽幽反光,记录着某种无法言喻的交易。她猛地抬起头,看向林默声。后者已然垂眸,专注于笔下,侧脸在阴影中勾勒出清冷的线条。

窗外,夜色如墨汁般彻底浸透青石巷,浓得化不开。巷子深处传来几声夜鸟短促凄厉的啼叫,像钝刀划破死寂的空气。骆落扶着货架的手,指尖深深掐进冰冷的木纹里,骨节泛白。

门缝下,那滩浑浊的积水正无声无息地渗入石板深处,只在表面留下几圈深色的湿痕。空气里的水腥气淡了些许,却仿佛渗入了每一粒尘埃,挥之不去。

林默声蘸了蘸墨,笔尖悬在账簿上方,似乎在斟酌下一个字符。

“甲辰年四月十八,聘手语译员骆落。薪金从优。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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