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夕阳斜斜搭在汀兰院的廊檐上,连暖炉里飘出来的细烟,都被染成了淡淡的金红色。沈清沅靠在软榻上,手里翻着本安胎的医书,眼皮却渐渐发沉——自打怀了孕,过了六个月就总爱犯困,刚翻了两页,便忍不住打了个轻哈欠。
“怎么不多歇会儿?”院外传来熟悉的声音,萧景渊的身影很快出现在门口,身上还裹着点外头的寒气,却没先去内室更衣,脚步径直就往软榻这边来,伸手轻轻探了探她的额头,“没着凉吧?方才听青禾说,你下午在花园散步时吹了风。”
沈清沅笑着摇了摇头,把医书合起来放在一边:“就是吹了点微风,不碍事的。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往常这个时辰,你不是还在兵部议事么?”
“往后那些应酬我都推了,能早回府就尽量早回。”萧景渊在她身边坐下,顺手把暖炉往她手边挪了挪,指尖还碰了碰炉壁,确认温度刚好,“你怀着孕,身边得有人陪着。之前总忙着朝堂上的事,没好好陪你,往后得把这日子补回来。”
这话落进沈清沅心里,暖融融的。她何尝不知道萧景渊一向忙?尤其是眼下瑞王余党还没清干净,太子又总跟勋贵们走得近,他更是常留在兵部或朝堂议事。如今能主动把应酬推了,全是为了她和肚子里的孩子。
“王爷不用特意迁就我,朝堂的事才是要紧的。”沈清沅伸手帮他拂去肩上沾的碎雪,指腹触到他冰凉的衣料,又往回缩了缩,“我身边有春桃和青禾跟着,太妃也时常过来照拂,不会有事的。”
“再要紧的事,也比不上你和孩子。”萧景渊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手腕上的银镯——那是她母亲留下的旧物,自打怀孕后就没摘过,磨得愈发光滑,“之前你帮我查庆王府的动向,还帮我稳住了加饷的事,这些我都记在心里。若不是你在后方把后宅打理得安稳,还帮着收集消息,我在朝堂上哪能这么顺当?现在该换我多陪陪你了。”
正说着,春桃端着一盅刚温好的银耳莲子羹进来,见两人正对着笑,眉眼都软着,忍不住打趣两句:“姑娘,王爷如今回来得早,您再也不用天天盼着日头落了。这银耳羹我炖了两个时辰,熬得稠稠的,您快尝尝,补补身子。”
萧景渊先接了瓷碗,舀起一勺凑到嘴边抿了抿试温度,确认不烫了,才递到沈清沅手里:“慢些喝,别急着咽。”
沈清沅小口喝着羹,甜丝丝的暖意顺着喉咙滑进心里。从前在这深宅里步步小心,她连这样的温情都不敢多盼——那时萧景渊待她冷淡,柳玉茹处处刁难,苏婉柔还总在暗处算计,她总觉得这王府是座冷冰冰的牢笼。可如今不一样了,后宅渐渐安稳,她和萧景渊的感情也慢慢深了,这座牢笼竟不知不觉变成了能遮风挡雨的家。
“对了,今日太妃让人送了些上好的阿胶过来,说是给你补气血的,我让下人收在药房了。”萧景渊忽然想起一事,从袖袋里摸出张字条,“还有你父亲那边寄来的家书,说御史台近来查了几个贪腐的小官,查出来都是瑞王余党早前安插的,往后朝堂该能清净些了。”
沈清沅接过家书,快速扫了几行,见父亲在信里说“家中一切安好,勿念”,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她抬头看向萧景渊,眼底满是笑意:“这样真好,朝堂安稳,后宅也没什么事,等孩子出生了,咱们就能安安稳稳过日子了。”
“会的。”萧景渊俯身,手掌轻轻贴在她的小腹上,刚放稳,就感觉到一阵轻微的胎动,他的手忽然一顿,眼神一下子就软了下来,“你看,他在跟我打招呼呢。”
沈清沅也笑了,拉着他的手往胎动的地方挪了挪,轻声道:“说不定是个调皮的,最近总在夜里踢我,害得我总睡不好。”
“这性子约莫是随了我,我小时候也总闹得母妃睡不踏实。”萧景渊失笑,语气里满是对未来的盼头,“等他出生,我教他骑射、读书,你教他医理、做人,咱们一起把他教成个正直可靠的孩子。”
夕阳慢慢沉了下去,暖炉里的炭火偶尔发出“噼啪”一声响,映得两人的身影紧紧靠在一起。沈清沅靠在萧景渊怀里,听着他低声说着往后的日子,心里满是安稳——她曾一个人在这深宅里浮沉挣扎,如今终于有了能并肩的人,有了满心期待的未来。
夜深了,萧景渊亲自帮沈清沅把被角掖好,连领口的缝隙都拢了拢,才去床边的软榻上躺下——自打她怀了孕,他总怕夜里翻身碰着她,便一直睡在软榻上。沈清沅看着他的身影,轻声道:“王爷,今日你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了。”
萧景渊转过身,借着窗棂透进来的月光看向她,眼神温柔得能揉出水来:“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清沅,能遇见你,是本王的福气。往后这一辈子,本王必定护着你和孩子,不让你们受半分委屈。”
沈清沅闭上眼睛,嘴角还带着笑意。窗外的风声渐渐小了,屋内的暖意却越来越浓。这份在风雨里慢慢滋生、在安稳日子里渐渐醇厚的感情,终于成了这深宅岁月里,最珍贵的锦绣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