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有非常漂亮的桃花,从远方飞来,像一场粉色的雪,怎么落也落不完。”
我还在青水云车上,兴致勃勃地向璃瑞描述着近日反复出现的梦境。
云车乘风而行,将巨蟹城的轮廓远远抛在身后。
一旁的汯力逗大家开心,正手舞足蹈地讲着一个笑话:“……然后那土系小妖一拍脑袋,说‘俺忘了自己会遁地了!’哈哈哈……”
“哈哈哈哈……”我被他的模样逗得前仰后合。
而在我们青云之下,在寻天镇盾的道上,赵朝轩一行人正巧途经此地。
他猛然勒住马缰,毫无缘由地抬头望向那片空无一物的天空,心脏轻轻触动,一种莫名的失落与追寻感萦绕心头。
直到楚昭昭策马靠近,轻声寻问:“怎么了,朝轩,发现什么了吗?”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流云舒卷。
他愣了片刻,缓缓收回视线,摇了摇头:“没事了,大概是错觉。”
可心里,那个模糊的身影却始终挥之不去。最近几夜,他总反复梦到同一个画面。
一个女子一直站在一棵开得极盛的桃花树下,漫天花瓣如雨。
风吹动着她的衣角与发丝,她回过头,对他展露笑颜,面容始终笼罩在一层柔光里,看不真切。
再往前行了一段路,凌夙率先勒住马缰,对他们说道:“你们在此处稍作歇息,我去前方打探一下情况。”
他独自来到巨蟹城城门附近,悄然运转法术,以先前捕获的一缕水系妖气巧妙地掩盖了自身的人类气息,全身散发出水系妖力波动。
恰在此时,城门门口传来一阵催促声。
“我的好侍卫,你能不能快一点?我就偷得这片刻清闲,回去还有堆积如山的事务要处理呢。” 只见一位头戴玉冠、身着流彩华服的女子正回头喊着,眉眼间带着几分灵动。
她身后那位气质沉稳、身着轻甲的男妖无奈地摇头,眼底却含着一丝纵容的笑意:“好好好,城主大人。依我看,您这精力充沛的样子,倒更像我的护卫。”
凌夙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两妖,从其互动与只言片语中迅速判断出对方身份尊贵。他心念一转,上前几步,依着妖族的礼节拱手问道:“二位妖主安好。小妖是途径此地巡游的散妖,见城中似乎刚举行过盛典,敢问近期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灵璎与澜安闻言,目光同时落在凌夙身上。他们确实感知到了同源的水系妖气,但其妖形本体却模糊难辨,这让他们心中升起一丝警惕。
澜安上前半步,将灵璎稍稍护在身后,语气客气却带着疏离:“阁下有礼了。我等亦是刚归来此地,并不清楚城中具体事务。若阁下想了解风土人情,不如随我们入城,寻一位向导如何?”
凌夙心知对方并未完全信任自己,但入城正是他探查消息的第一步,便从善如流地弯腰致谢:“如此,便多谢二位了。” 随即跟着他们向城内走去。
与此同时,城外的林间。
林煦与白辛灵已寻到些野果与干粮,四人坐在高大的树梢上,一边进食,一边警惕地观察着不远处的巨蟹城。
“凌夙师兄去了这么久,不会出什么意外吧?”白辛灵咽下口中的食物,无不担忧地问道。
“放心,”林煦将水囊递给她,“我们约定好了,若遇危险便会发出信号。若半个时辰后仍无消息,我们便潜入接应。”
楚昭昭拿着包子,目光却望向巨蟹城的方向:“凌夙师兄道法高深,自然不会轻易被几个妖族拿捏。只是……我们此行探寻已久,关于天镇盾的消息却依旧渺茫,我担心……”
“会找到的。”赵朝轩低下头,“事不求急,功不唐捐。不过,我们确实很久没有回少缘村了,村长也久无音讯。待此次探查完毕,无论有无收获,我们都回去一趟吧。”
其余几人闻言,纷纷点头,思乡之情与肩头的重任,在沉默中交织。
“打听清楚了。”凌夙回到同伴们身边,将探查到的消息娓娓道来,“这城中的变故,源于前任城主被一位土系妖类替代。那土妖铤而走险,是为了救治其子,所用之法却带来严重反噬,在城中蔓延成一种怪病,导致不少妖族殒命。事情败露后,涉事者皆被诛杀,尸首也已由土系妖族领回。如今是新任水系城主继位。据说,此事是由水系妖王亲自出面了结的。至于天镇盾……依旧没有任何线索。”
几人虽早已料到此事与天镇盾无关,但听闻仍不免轻声叹息。
“走吧,”凌夙看着他们略显沉重的神色,温和地笑了笑,出言安慰,“我们回村。”
白辛灵闻言,眼睛一亮,脸上顿时漾开明媚的笑容:“果然还是瞒不住师兄啊!” 她感叹道,他们内心深处的牵挂,早已被这位师兄洞察。
“涟魇姐!想我了没有!?” 我一回到沧洑教,便像只归巢的雀鸟,欢快地跑过去,给了涟魇一个大大的拥抱。
“哎哟,这到底是谁想谁呀?” 涟魇笑着回抱住我,语气依旧是她那特有的调侃,“跟着他们三个大老粗,可委屈我们家小姑娘了。这一路上,怕是连句说心里话的妖都没有,更别说……” 她故意拉长语调,促狭地眨眨眼,“有没有谁给你个温暖的拥抱啊?”
这句话瞬间让我想起了那个清晨与璃瑞的亲密接触,脸上不禁一热,有些窘迫地松开她:“你又来了!”
为了转移话题,我转向一旁神色清冷的洄溟,带着点小炫耀的语气汇报:“洄溟姐,我们顺利归来啦!”
出乎意料的是,洄溟脸上竟也浮现出一抹极淡却真实的赞许笑意,声音虽依旧平稳,却柔和了些许:“嗯,你们做得很好。”
我一时有些发愣,没想到会得到她如此直接的肯定,反而不好意思起来,连忙摆手:“还、还好吧!主要是大家齐心协力才能顺利回来的!那个……我、我去看看厨房有什么吃的!” 说完,就落荒而逃。
璃瑞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也跟了上来,经过我身边时,低声叮嘱了一句:“慢些跑,小心点。”
洄溟与璃瑞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目送他离去。
这时,汯力凑到洄溟身边,咧着嘴,笑嘻嘻地邀功:“嘿嘿,洄溟,这次我也有很大的功劳,你也夸夸我呗?”
一旁的涟魇还没走远,闻言回头笑道:“我猜啊,咱们小牛牛的功劳,八成是‘气势’上的吧?毕竟放个‘牛气冲天’对你来说,还不是轻而易举?” 说完,便带着一串清脆的笑声离开了。
敖殇也忍俊不禁,走过时拍了拍汯力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洄溟看着一脸期待的汯力,神色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公事公办地道:“你的任务本就该全力以赴,取得成效是分内之事,不必过于骄傲。好好休息,明日还有任务要执行。”
说完,她也转身离去,只留下汯力一个妖站在原地,委屈地嘟起了嘴。
“木系妖族送来一封密信,是为重启中断已久的五行御极宴。”洄溟将一封以青木灵纹封缄的信函呈给璃瑞,语气凝重。
璃瑞指尖轻触信函,灵纹如藤蔓般舒展消散。他展开信纸,一行行以生机灵力凝结的文字浮现:
「敬呈沧洑教主璃瑞尊鉴:
时值万物复苏,五行轮转新生。今特备青偃宫盛宴,重启五行御极之会。
旧盟难忘,新局待启。诚邀教主共赴盛会,同参造化,再定乾坤。
—— 木系青偃宫 敬上」
“五行御极宴?”璃瑞指尖轻叩信纸,“木系沉寂多年突然主持此会,看来是有了新的打算。”
洄溟颔首:“我亦有此虑。青偃宫向来神秘,此次赴宴恐危机四伏,龙尊是否……”
“去。”璃瑞收起信函,目光深沉,“木系生机最盛,或许能找到唤醒彤彤妖气的契机。”他顿了顿,“她在巨蟹城为救我受伤,此次青偃宫之行,务必瞒着她。”
洄溟沉吟片刻:“龙尊要独自前往?万一……”
“不必忧心。”璃瑞指尖泛起一丝水色光华,“我自有准备。木系突然现世,也该亲自去探个究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