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场边的喧嚣似乎被按下了静音键。
澪握着那个装着崭新黑色护腕的小袋子，一步一步，朝着那个倚靠在铁丝网边、帽檐压得极低的身影走去。
她能感觉到身后投来的目光——菊丸好奇的探头探脑，不二饶有兴致的微笑，桃城和海堂暂停了斗嘴，连手冢部长的视线似乎都短暂地扫过这边。
奈奈子更是抱着手臂站在不远处，嘴角噙着一抹“我就知道”的了然笑意。
海风（或者只是初夏午后的暖风）带来了球场塑胶地面被炙烤的气息，混合着少年们汗水的味道。
澪的心跳在胸腔里擂鼓，手心微微汗湿，指尖捏紧了那个小小的、柔软的袋子。
她停在了越前龙马面前，距离近得能看清他墨绿色发梢沾着的汗珠，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比平时更甚的、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龙马。”澪开口，声音比平时略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平常一样，带着点前辈的关心，“好久不见。”
少年没有立刻回应。
他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帽檐的阴影完全遮住了他的表情。只有握着毛巾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指节微微泛白。
他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带着一种无形的张力。
澪的心悬了起来。
她几乎要以为他会像上次那个混乱的夜晚一样，用沉默和抗拒将她推开。
就在她几乎要退缩的时候，越前龙马终于有了动作。
他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抬起了头。
帽檐下的阴影逐渐褪去，露出了那双标志性的、如同熔融琥珀般的猫瞳。
此刻，那里面没有了平日的桀骜和漫不经心，也没有了球场上燃烧的斗志火焰，只剩下一种近乎冰冷的、深沉的审视。
他的目光像实质的探针，直直地刺入澪的眼底，带着探究，带着压抑的怒火，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受伤感？
澪被他看得心头一窒，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那眼神太过复杂，太过沉重，让她准备好的所有“前辈关心”的客套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越前依旧没有说话，只是这样看着她，仿佛要用目光将她穿透，看清楚她突然回来、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到底是为了什么。
澪被他看得有些无措，下意识地将手里的小袋子往前递了递，像是急于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这个……给你。”她的声音轻了些，“听说你训练很拼命，护腕磨损很快吧？这个……吸汗性很好，新的。”
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他光洁的额头——那里曾经贴着一块纱布，现在只剩下几乎看不见的淡痕。
然后又落在他右手腕上，那里戴着一个已经洗得有些发白、边缘微微起毛的黑色护腕——正是她当初送给他的那个。
越前顺着她的目光，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旧护腕。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依旧没有去接澪递过来的新护腕。
那冰冷的、审视的目光重新回到澪脸上，薄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仿佛在无声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离开？为什么现在又回来？为什么……要用这种轻飘飘的“关心”？
澪被他沉默的质问逼得几乎喘不过气，握着袋子的手有些僵硬。
她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解释一下，或者……道歉？
但周围那么多双眼睛看着，那些准备好的话，关于“不负责任感”和“担心他身体”的话，此刻在少年如此直接而沉重的目光下，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气氛僵持着，尴尬和紧张在两人之间无声地蔓延。
“喂喂，越前！星见特意给你带的礼物诶！你这小子什么态度！”不远处的桃城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声喊道，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嘶……白痴，闭嘴。”海堂难得没反驳桃城，只是皱着眉看着这边。
菊丸也担忧地拉了拉大石的袖子：“大石，气氛好怪喵……”
就在这时，一直笑眯眯旁观的不二周助，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澪略显苍白的脸色和越前紧握的拳头，又看了看那个被冷落的新护腕袋子，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了然。
他正准备开口缓和一下气氛，另一个声音却更快地插了进来。
“哎呀呀，看来某个小鬼还在闹别扭呢？”
奈奈子清脆的声音带着调侃的笑意响起。
她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两人旁边，非常自然地伸出手，一把揽住了澪的肩膀，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仿佛在为她撑腰，也巧妙地隔开了澪和越前之间那过于紧绷的空间。
“澪酱特意跑那么远给大家带礼物，手都拎酸了，结果有人连句谢谢都没有，还摆张臭脸，真是不可爱。”奈奈子毫不客气地数落着，目光直指越前，带着堂姐特有的“教训”意味。
“奈奈子……”澪被奈奈子揽着，感受到她手臂传来的支撑力量，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但看向越前的眼神依旧带着忐忑。
越前被奈奈子点名，冰冷的视线终于从澪脸上移开，落在他堂姐身上，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啰嗦。”
“哈？说我啰嗦？”奈奈子眉毛一挑，作势要去掀他的帽子，“臭小子，对姐姐和澪酱是什么态度！澪酱你看他！”
“奈奈子！”澪连忙按住奈奈子的手，生怕她真的去掀帽子引发更大的冲突。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看向越前，这次眼神坚定了许多，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龙马，礼物收下。训练也要适度，别把自己弄伤了。”她将那个小袋子再次往前递了递，几乎是塞到了越前的面前，用从没用过的语气“这是……前辈的命令。”
“前辈的命令”几个字，她说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意味。
这是她此刻能找到的、最符合他们之间表面关系（至少在外人看来）的理由。
越前的目光再次落在那袋崭新的护腕上，又扫过澪带着坚持和一丝不易察觉担忧的眼睛，最后定格在她被奈奈子揽住的肩膀上。
他琥珀色的瞳孔深处，那冰冷的审视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翻涌起更复杂的情绪——是愤怒？是不甘？还是别的什么？
僵持了几秒，就在澪以为他会再次拒绝时，越前突然动了。
他猛地伸出手，不是去接袋子，而是一把抓住了澪递出袋子的那只手腕！
“啊！”澪猝不及防，惊呼出声。
手腕上传来少年滚烫而有力的触感，带着薄茧的指腹紧紧箍着她的腕骨，力道大得让她有些吃痛。
周围的空气仿佛再次凝固。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住了。
菊丸张大了嘴，桃城和海堂停止了拌嘴，连手冢都微微蹙起了眉头。
不二的笑容收敛，冰蓝色的眼眸锐利起来。
奈奈子揽着澪肩膀的手也瞬间收紧，脸上看好戏的表情变成了警惕。
“越前龙马！你干什么！”奈奈子厉声喝道。
越前却像是没听见。
他抓着澪的手腕，隔着那薄薄的袋子布料，几乎能感觉到里面护腕的形状。
他抬起帽檐下的眼睛，那双熔金般的猫瞳此刻燃烧着压抑的火焰，直直地逼视着澪，声音低沉得如同耳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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