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林知夏演算的笔尖忽然顿住，墨点在草稿纸的“旋转轨迹”旁晕开一小团，像被秋风惊起的星子。她抬眼时，正撞见江驰落在她手背上的目光，那视线温温的，带着点未藏好的笑意，像刚才他讲题时提到的桂花糕，甜意裹着暖，悄悄漫进心里。

“卡壳了？”江驰直起身，指尖敲了敲她草稿纸上的步骤，“最后一步坐标换算错了，你把旋转后的y轴坐标符号搞反了，跟上次画星轨时把猎户座腰带画反了一个道理。”

他说着，伸手要拿她的笔，指尖刚碰到笔杆，林知夏就像被烫到似的松了手。阳光穿过银杏叶的缝隙，在他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笔，在错题旁画了道浅浅的辅助线，“你看，以旋转中心为原点，顺时针转90度，x和y要互换符号，就像把桂花糕上的糖霜换个方向抹，顺序错了就不是那个味了。”

林知夏凑过去看，鼻尖不小心蹭到他的袖口，洗衣液的清冽混着银杏叶的淡香飘过来，和天文台那晚他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她忽然想起那晚他帮她调望远镜时，指尖的温度透过校服袖子传过来，比望远镜镜片里的星子还要烫——原来有些温度是会记很久的，像墨痕落在纸上，擦不掉，反而会随着时光越显清晰。

“这次再算错，桂花糕就归我了。”江驰把笔递回来，指尖故意碰了碰她的指尖，看她耳尖瞬间红透，才忍着笑移开视线，顺手捡起落在石桌上的银杏叶，指尖捏着叶片边缘转了转，“上次天文台的星图，你还放在书包里吗？”

“在、在的。”林知夏握着笔的手紧了紧，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歪斜的线，“我夹在物理课本里了，上次你标的仙后座位置，我后来对着星空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了。”

“找到就好。”江驰把银杏叶放在她的练习册旁，叶片的金黄衬着她写满公式的纸页，倒像幅迷你的秋日画，“下次有机会，带你去城郊的山顶，那里光污染少，能看到更多星轨，比天文台看得更清楚。”

林知夏的笔尖顿了顿，墨点又在纸上戳出个小印子。她想起妈妈说过，喜欢一个人时，连对方说的“下次”都会记在心里，像把星星藏进衣兜，走在路上都觉得亮。她低头飞快地演算，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直到最后一步算出正确答案，才长长舒了口气，把草稿纸推到江驰面前，像献宝似的：“算对了！你看，坐标是（-3，2），这次没搞反方向！”

“不错，没让我失望。”江驰拿起草稿纸看了眼，指尖在正确答案旁画了个小小的星星，和她上次在桂花糕包装袋上画的一模一样。林知夏的耳尖又红了，伸手要把草稿纸抢回来，却被他轻轻按住手腕——他的指尖带着温温的热度，比刚才握笔时更清晰，“别抢，这张我留着，当你‘旋转轨迹’开窍的纪念。”

“谁要给你当纪念。”林知夏小声嘀咕，却没再抽回手，任由他的指尖按在自己的手腕上，像握住了一整个秋日的暖。阳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铺满银杏叶的石桌上，影子里的银杏叶像是活了过来，跟着风轻轻晃。

江驰松开手时，把那片银杏叶夹进了她的练习册，“拿着，下次算题卡壳了，就看看它，想想星轨的方向，别再搞错了。”他说着站起身，拍了拍校服上的落叶，“走了，去食堂买桂花糕，再晚就被抢光了——上次你给我的那个，我还留着包装袋呢，上面的星星画得比课本上的示意图还好看。”

林知夏猛地抬头，心跳又开始发慌，像要撞开胸腔。她跟着江驰起身时，不小心碰倒了石桌上的水杯，水洒在草稿纸上，墨痕晕开，把那个小小的星星染成了淡蓝色的云团。江驰弯腰帮她捡水杯，指尖擦过她的手背，“小心点，别把练习册弄湿了，不然下次讲题可没地方写了。”

两人并肩往食堂走，银杏叶在脚边打着旋，偶尔有叶片落在江驰的肩头，他抬手拂去时，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林知夏看着他的侧脸，阳光在他下颌线投下浅浅的阴影，想起刚才他画星星时的认真，忽然觉得，秋日的风、飘落的银杏、食堂飘来的桂花甜香，都成了衬景，只有身边这个人，像星轨一样，牢牢牵住了她的目光。

“江驰，”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银杏叶落地，“上次的桂花糕，你喜欢吗？我妈妈说，要是你喜欢，下次可以再做……”

江驰脚步顿住，侧过头看她，眼底的笑意比刚才更浓，像被阳光晒化的糖，“喜欢，比食堂的还好吃。”他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泛红的耳尖，“下次带来时，记得再画个星星，这次画大点，我好贴在笔记本上，做题时看着，就不容易算错了。”

林知夏的脸瞬间红透，慌忙低下头，却忍不住笑了起来，指尖抠着书包带，脚步跟着他往食堂走。食堂的桂花甜香越来越近，混着银杏叶的淡香，像把刚才的时光都酿成了蜜。她忽然觉得，有些心思不用藏，就像草稿纸上的墨点，像包装袋上的星星，像此刻江驰眼底的笑意，明明晃晃的，却比秋日的阳光还要暖。

江驰走在她身侧，偶尔抬手帮她拂去落在发间的银杏叶，指尖的温度透过发丝传过来，比刚才讲题时更清晰。他看着她低头偷笑的模样，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忽然觉得，秋日的午后太长，长到可以把每一道错题、每一片银杏、每一口桂花糕的甜，都酿成往后想起时，还会觉得暖的回忆。

食堂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桂花糕的甜香飘得更远。江驰让林知夏在树荫下等着，自己去排队，转身时又回头叮嘱：“别乱跑，我很快就回来，给你买两块，一块画星星，一块当奖励。”

林知夏站在银杏树下，看着他排队的背影，伸手摸了摸练习册里的银杏叶，叶片的纹路清晰，带着阳光的温度。她低头看向书包里的草稿纸，墨痕晕开的星星还在，像藏在纸页里的秘密，明明晃晃的，却比任何一道题都更让人心动。

不远处，江驰举着两块桂花糕朝她走来，阳光在他身后洒成金色的光轮，桂花糕的甜香随着风飘过来，混着他的笑意，成了秋日里最亮的星。林知夏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相遇就像星轨与银杏，像桂花与墨痕，看似偶然，却早已在时光里，织成了独属于他们的，最温暖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