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早读课的铃声像被晨雾揉软了似的，慢悠悠地飘进高三（1）班教室。林知夏刚把书包放进抽屉，指尖就触到一片温热——是江驰的蓝色运动水壶，壶身还带着他揣在怀里捂热的温度，壶盖边缘沾着点今早的露水。旁边压着的错题本更让她心头一暖，封面新包的透明书皮泛着微光，是昨晚江驰在文具店挑的“磨砂防水款”，边角还细心地用指甲压出了整齐的折痕。

“看什么呢？”后桌的江驰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的后背，声音压得比晨光还轻，尾音沾着刚啃完的包子香气，“翻开第38页，有惊喜。”

林知夏指尖划过光滑的书皮，小心翼翼地翻开错题本。昨晚那道被老陈用红笔批得密密麻麻的解析几何题旁，此刻多了道柔和的荧光黄线条，像条温暖的小路，顺着江驰补画的辅助线一路延伸，把“椭圆右焦点引垂线”“离心率代入步骤”这些关键节点标得清清楚楚。最让她眼眶发热的是空白处的小字，江驰刻意放慢速度写的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认真：“知夏算离心率时超厉害！这里可以先打个小勾奖励自己～下次别慌，你比这道题厉害多啦”。

“你……”林知夏转头，正好撞进江驰带着笑意的眼睛。他眼底还凝着熬夜的红血丝，校服袖口沾着点荧光笔的黄色墨痕——那是她昨天落在他书包里的笔，笔帽上还贴着个迷你太阳贴纸。

“昨晚回家包的书皮，”江驰挠了挠头，从桌肚里掏出个印着小雏菊的布袋子，“文具店老板说这个书皮防磨又防水，以后下雨错题本就不会湿了。”袋子里躺着三支荧光笔，黄、粉、蓝三色笔帽上，都贴着他手绘的小贴纸：黄色是和水壶上一样的太阳，粉色是星星，蓝色是个小小的篮球，“黄色标重点步骤，粉色记易错点，蓝色……”他顿了顿，耳尖有点红，“蓝色标我帮你补充的思路。”

早自习的时光在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里溜走。林知夏做数学卷子时，总忍不住瞟一眼桌角的运动水壶。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壶身上，把小太阳贴纸晒得发亮，她忽然想起昨晚雨停后，江驰蹲在教学楼门口帮她擦错题本的样子——他用纸巾一点一点吸走纸页上的雨水，动作轻得像怕碰疼了那些铅笔字迹，最后还把自己的冲锋衣裹在本子外面，说“给错题本也穿件外套”。

课间操刚结束，林知夏就被老陈叫进了办公室。她攥着错题本站在办公桌前，指尖把书皮边角捏得微微发皱，心里直打鼓，却听见老陈指着那道解析几何题说：“这次订正思路很顺，尤其是用荧光笔标重点，一目了然。”老陈推了推眼镜，语气比平时温和，“你之前总在辅助线上绕远路，现在这样标出来，下次就不容易错了。”

林知夏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江驰的功劳。走出办公室时，一阵风裹着操场的青草味吹过来，她抬头就看见江驰在篮球场边练投篮。他穿着红色篮球队服，运动水壶放在场边的台阶上，壶口朝着她的方向，像个乖乖等主人的小跟班。

“老陈没说你吧？”江驰看见她，立刻把篮球往队友手里一塞，踩着运动鞋上的草屑跑过来。他额头上全是汗，发梢贴在脸颊上，运动水壶的背带还在肩膀上晃悠，“我早上看你进办公室，心都跟着悬了半天。”

“没有，”林知夏把错题本递给他，嘴角忍不住上扬，“老陈说订正得好，还问我荧光笔标重点的方法是谁想的。”

江驰眼睛瞬间亮了，伸手接过错题本翻来翻去，像只得到表扬的小狮子：“那必须的，我可是‘江氏错题订正法’创始人！”他说着，从校服口袋里掏出颗橘子味的水果糖，剥了糖纸递到林知夏嘴边，“奖励你的，昨天那么晚还陪我对完了最后一道大题。”

林知夏含着糖，甜味从舌尖漫到心里。她看着江驰把运动水壶递过来，温热的水流滑过喉咙时，忽然注意到他队服背后的号码是“12”——那是她写在错题本第一页的数学目标分数。

“对了，”江驰忽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错题本，拿起黄色荧光笔在第38页页脚画了个小太阳，“昨天说好的，每订正一道题画个太阳，现在已经两个啦。”他又换了粉色荧光笔，在太阳旁边画了颗星星，笔尖顿了顿，补充道，“这个是奖励你被老陈表扬的‘星星奖’。”

上课铃响了，两人往教学楼跑。江驰自然地接过林知夏手里的错题本和书包，左手拎着两个书包，右手拿着运动水壶，还不忘回头叮嘱她“慢点跑，别摔着”。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错题本的荧光笔痕迹上，把黄色的线条染成了暖金色，也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一起像幅温柔的画。

林知夏跟在江驰身后，看着他被汗水浸湿的校服后背，忽然觉得那些曾经让她头疼的错题，好像变成了藏着小惊喜的礼物。就像运动水壶里永远温热的水，错题本上越来越多的荧光笔痕迹，还有他递过来的水果糖，都是有人在悄悄为她铺起一条通往光亮的路。她加快脚步追上江驰，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下次订正题，我也要帮你画小太阳，还要画个小水壶当‘加油奖’。”

江驰回头，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阳光落在他眼睛里，像盛着星星：“好啊，那我们争取把错题本画成‘星空本’，等画满了，就去吃巷口那家芒果冰，加双倍芒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