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一琦……我们并没有那么熟……”
沈梦瑶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钝刀,缓缓刺入袁一琦的心脏。痛意蔓延开来,几乎让她直不起腰。
“不熟?”袁一琦低低地笑了一声,声音里压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好,很好……”
眼泪毫无预兆地砸落。她从未想过,沈梦瑶竟能对她狠心至此。
“那……沈大小姐,就当是我恬不知耻、冥顽不灵。”
沈梦瑶望着袁一琦骤然苍白的脸色,心头莫名一紧。话出口的瞬间,她才惊觉自己是否说得太重。
“你就那么喜欢季淮俞吗……”袁一琦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字字清晰,“沈梦瑶……我到底哪里不够好?”
这个问题在她心里翻滚过千百遍,却始终没有答案。
“对不起,我……”沈梦瑶有些慌乱地看向袁一琦——这个总是甜甜唤她“姐姐”的女孩。
“需要我……送你回家吗?”袁一琦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嗓音里的颤抖,故作平静地问道。若不是那抹难以掩饰的颤音,几乎要让人以为方才的失控从未发生。
“不用了……不顺路的。”
沈梦瑶垂下眼帘,语气轻淡得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好,我知道了。”袁一琦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在与她擦肩而过的瞬间,指尖无意般蹭过她的袖口。
耳垂不自觉地泛红。离开之前,她还是忍不住回头,深深看了沈梦瑶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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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琦琦,回来了?”
听到智能门锁的提示音,周诗雨手臂顿在原处,轻声问道。
“嗯……”
回应得听不出情绪,但这么多年,周诗雨怎么会察觉不到妹妹的低落。
“嘶……”
王奕轻轻捏了下周诗雨的小臂,她才蓦地回过神来。
“对不起啊一一,我走神了。”她这才想起自己还在帮王奕吹头发。
“我先回房间了。”
袁一琦看着周诗雨和王奕之间自然的亲昵,心口又是一阵抽痛。也许……真的是她太心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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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家老宅
“沈家那个,你什么时候能搞定。”
刚推开房门,一道低沉的嗓音迎面压来。季淮俞脚步一顿,停在了玄关处。
“父亲……我……”
她垂下眼。和沈梦瑶已经多年未见,连对方如今是什么喜好都模糊,怎么可能轻易“搞定”?
“废物东西!跟你爹一个德行!”
季鸿敬抓起桌上的茶杯就朝门口掷去。瓷杯砸在门框上碎裂,滚烫的茶水溅上季淮俞的脖颈,迅速烫红了一片。
“我爸爸他——”
她下意识想辩驳,可话未说完,就被季鸿敬阴鸷的眼神逼退。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他声音压得更低,每个字都像淬了冰,“必须把沈梦瑶给我拿下。”
根本不容她思考。下一秒,一个小药瓶被扔进她怀里。
季淮俞接住,看清瓶身上那三个字的瞬间,血液几乎倒流——
两心绵。
当年季鸿敬就是用这个,一步步逼疯了她生父宋今安。
“你知道该怎么做。”
季鸿敬走过来,手掌重重压在她肩上。似是关怀,实为警告。
“知道了……父亲。”
季淮俞低下头。在季家,从来不允许她说一个“不”字。
“我能……”
她试图开口,话音未落就被季鸿敬厉声打断:“不可以!”
“……是,我明白。”
季淮俞转身离去。季鸿敬注视着她的背影消失,随后转身,走向宅邸深处那个终日上锁的房间。
房间里的男人不过三十多岁,却已憔悴得如同老了二十岁,面色枯槁,唯有那双眼睛在看见来人时骤然迸出恨意。
“季鸿敬!你该死!”
宋今安猛地挣扎起来,锁链碰撞出刺耳的声响。
“今安,怎么这么多年过去,还是学不乖?”
季鸿敬的手轻柔地抚上他的脸颊,目光近乎缱绻,下一秒却骤然掐住他的脖颈,语气陡沉:
“淮俞是我的女儿。若她将来和你一样不听话……”
他嗤笑一声,拍了拍宋今安苍白的脸。
十六岁分化那年,他被季鸿敬连哄带骗灌下药,强行标记,从此坠入噩梦。生下季淮俞后的这二十一年,他再未踏出过这座牢笼一步。
“季鸿敬!你这是犯法!”宋今安嘶声道,除了怒视,他什么也做不了。
“犯法?”季鸿敬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谁敢抓我?又有谁知道?宋今安,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你‘病了’,我把你关起来好好照顾——这有什么错?”
他俯下身,笑声低沉,却比刀更冷。
“混蛋,疯子!”
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人影早已离去,只留下这句话悬在空气里,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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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瑶,我……该怎么办。”
季淮俞攥紧手中的药瓶,指尖发白。欲望与纯粹在心底撕扯,几乎将她割裂。直到……那道熟悉的倩影又一次出现在眼前。
“淮俞姐,对不起呀,等很久了吧?”
沈梦瑶一身素雅长裙,声音轻柔。季淮俞深吸一口气,耳垂不自觉泛红,说话也磕绊起来:
“没…没关系的。”
“走,今天带你去海上乐园。”
她勉强维持笑容,伸手接过沈梦瑶的包,动作依旧绅士体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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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梦瑶……又和季淮俞出去了。”
袁一琦盯着监控画面,眸色阴沉,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
“有说有笑,可真是一对璧人啊。”
她手指深深掐入胳膊,传来一阵刺痛,淡淡的血腥味漫开,才猛地回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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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瑶,你在这等着,我去买票。”
季淮俞朝沈梦瑶笑了笑,语气依旧温和。
“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
远处。
季淮俞打开药瓶,粉末无声无息地融进水中,消失不见。
“对不起……可是瑶瑶,我不得不这么做。”
“怎么这么慢呀,淮俞姐?”
沈梦瑶略带抱怨地看向她。
“抱歉,让你等久了。先喝点水吧。”
季淮俞咽了咽喉咙,手指几不可察地颤抖,脸上仍强撑起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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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淮俞!疯子!!”
袁一琦原本倚在沙发里的身体猛地绷直,神情骤变,抓起外套就冲出门。
“琦琦?你去哪?”
周诗雨从没见过她这样,急忙追问。
“有事。”
冷冷两个字砸下,人已消失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