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午后，烈日依旧毒辣。临江一中的操场上，新生军训才刚刚结束，穿着迷彩服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散开，寻找阴凉处休息。
篮球场边，一场冲突正在酝酿。
“你他妈眼睛长屁股上了？会不会传球？”一个高大的男生猛地推了一把面前的瘦弱男生，篮球滚落到一边。
瘦弱男生踉跄几步，脸色苍白：“对、对不起，浩哥...”
“对不起顶个屁用！”被称作浩哥的男生又踹了一脚，“老子的新鞋都被你踩脏了！”
周围几个男生围了上来，明显是浩哥的跟班。瘦弱男生吓得直哆嗦，几乎要哭出来。
就在这时，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从看台方向传来：
“张浩，欺负新生很有成就感？”
所有人同时转头。看台最高处的阴影里，一个少年懒散地靠在栏杆上，指尖夹着烟，迷彩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露出里面的黑色背心。他微微眯着眼，吐出一口烟圈，神情倨傲而不屑。
“宋、宋靳...”张浩的脸色瞬间变了，语气也软了下来，“这小子先惹我的...”
被称为宋靳的少年从看台上跳下来，动作利落得像只猎豹。他比张浩略矮一些，但气场却强大得多。所到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他走到张浩面前，捡起地上的篮球，在指尖转了一圈：“我怎么看到是你先找茬？”
“我...”张浩语塞。
宋靳突然将篮球狠狠砸在张浩胸口：“道歉。”
张浩被砸得后退一步，脸色铁青，但竟然真的转向那个瘦弱男生：“对、对不起...”
宋靳满意地拍拍张浩的脸：“这才乖。滚吧。”
张浩如蒙大赦，带着跟班灰溜溜地跑了。瘦弱男生感激地看着宋靳：“谢、谢谢靳哥...”
宋靳看都没看他，径直走向看台，捡起地上的烟继续抽。
围观的学生们窃窃私语：
“那就是宋靳？听说他上学期把高三的体育生打进医院了...”
“嘘！小声点！他可是临江一中的校霸，惹不起...”
“但是好帅啊...”
宋靳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靠在栏杆上继续抽烟。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脸上，勾勒出凌厉的轮廓和微皱的眉头。
“同学，校内禁止吸烟。”
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宋靳挑眉，循声望去。
树荫下站着一个少年，白净的衬衫一尘不染，肩章上别着学生会的徽章。他身姿挺拔，面容清俊得近乎漂亮，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像浸在冰水里的黑琉璃。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胸前的铭牌：高二(1)班 季越。
宋靳嗤笑一声，故意又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向对方：“学生会的小干部？新来的吧？不然怎么敢管我的闲事。”
季越面不改色，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本子：“姓名，班级。根据校规第27条，校内吸烟扣5分，辱骂学生会干部扣10分。”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优等生怎么被宋靳教训。
宋靳确实被激怒了。他掐灭烟头，一步步走向季越。两人身高相仿，但宋靳的气场更加咄咄逼人。
“你再说一遍？”宋靳的声音危险地压低。
季越平静地推了推眼镜：“需要我重复校规吗？”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宋靳要动手的时候，他突然笑了。那不是开心的笑，而是带着几分玩味和挑衅。
“行啊，优等生。”宋靳突然凑近，几乎贴到季越耳边，“我给你记。高二(3)班，宋靳。要不要连手机号也给你？”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季越的耳尖几不可察地红了一下，但声音依旧平稳：“不必。下次再违规，直接交德育处处理。”
他转身离开，背影挺拔如松。
宋靳盯着那背影，眼神复杂。
“靳哥，要不要教训一下这小子？”一个小弟凑过来问。
宋靳收回目光，踹了那小弟一脚：“教训个屁！滚蛋！”
放学铃响，学生们涌出教室。宋靳单肩挎着书包，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慢悠悠地往校门口走。几个小弟跟在身后，嘻嘻哈哈地聊着游戏和女生。
快到校门时，宋靳突然停下脚步。
校门口的公示栏前，季越正在贴新的通知。夕阳的光线落在他侧脸上，勾勒出精致的轮廓。几个女生红着脸从他身边经过，偷偷看他。
“看什么看！”宋靳突然吼了一声，吓得那几个女生赶紧跑开。
季越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贴通知。
宋靳莫名觉得那眼神让人不爽，好像自己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孩。他大步走过去，故意撞了一下季越的肩膀。
季越手里的通知散落一地。
“不好意思啊，优等生。”宋靳毫无诚意地道歉。
季越蹲下身捡文件，语气平淡：“没关系。视力不好可以配眼镜。”
宋靳被噎了一下，竟不知如何反驳。他看着季越白皙的后颈，突然有种想掐上去的冲动。
“靳哥！老地方见啊！”远处的小弟喊道。
宋靳最后瞪了季越一眼，转身离开。
所谓的“老地方”是学校后街的一家台球厅。宋靳是这里的常客，老板甚至给他留了专属球杆。
几个小弟已经开好了台，见宋靳进来，连忙递上球杆：“靳哥，今天怎么这么晚？”
“碰到个烦人的家伙。”宋靳接过球杆，俯身瞄准。
一杆进洞。
“谁啊？敢惹我们靳哥？”
“就学生会那个新来的，叫季越。”宋靳继续打球，语气不善。
小弟们面面相觑：
“季越？是不是那个中考状元？”
“听说他家超级有钱，爸爸是市长呢！”
“长得跟明星似的，好多女生都喜欢他...”
宋靳一杆打偏，白球直接飞出台面。
“操！”他扔下球杆，“不打了！”
小弟们不敢说话，看着宋靳烦躁地点烟。
就在这时，台球厅的门被推开。几个穿着校服的女生走进来，叽叽喳喳地聊着什么。
“真的吗？季越学长真的答应了？”
“当然！他亲口说的，周末来给我们补习！”
“太好了！终于能近距离看学神了...”
宋靳掐灭烟头，突然起身往外走。
“靳哥？去哪啊？”
“回家！”宋靳头也不回。
走在回家的路上，宋靳的心情莫名烦躁。那个季越有什么好的？不就是学习好点，长得好看点？装模作样的优等生，看着就让人不爽。
转过街角，宋靳突然停下脚步。
前方不远处，季越正站在一家便利店门口。他换下了校服，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却依然显眼得像个模特。
更让宋靳惊讶的是，季越面前站着几个流里流气的社会青年，明显在找茬。
“小帅哥，借点钱花花？”领头的黄毛嬉皮笑脸地去摸季越的脸。
季越后退一步，眼神冰冷：“请让开。”
“哟，还挺傲？”另一个混混伸手去抢季越的书包。
宋靳本想看热闹，但不知怎么，脚已经自己迈了出去。
“干什么呢？”他吊儿郎当地走过去，一把推开那个混混，“欺负好学生啊？”
混混们显然认识宋靳：“靳、靳哥？这是你的人？”
宋靳挑眉：“怎么？不行？”
黄毛赶紧赔笑：“误会误会！我们不知道是靳哥的朋友...这就走！这就走！”
混混们溜得比兔子还快。
季越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书包带，语气依旧平淡：“多谢。”
宋靳嗤笑：“优等生也会走这种小巷子？不怕遇到坏人啊？”
“遇到了。”季越看着宋靳，意有所指。
宋靳被噎得说不出话，气得想揍人。但看着季越在路灯下白皙得过分的皮肤，又莫名其妙下不去手。
“赶紧回家吧，好学生不该晚上在外面乱逛。”宋靳最终只是挥挥手，转身要走。
“宋靳。”季越突然叫住他。
宋靳回头。
季越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扔给他：“你的。”
宋靳接住一看，是一盒崭新的创可贴。他这才想起白天膝盖擦伤了。
“多管闲事。”宋靳嘟囔着，却把盒子塞进了口袋。
季越转身离开，背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
宋靳看着那背影，突然喊道：“喂！优等生！”
季越停步，却没有回头。
“明天...”宋靳顿了顿，“明天别从这儿走了，混混多。”
季越微微侧头，月光照在他精致的侧脸上：“担心我？”
宋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谁担心你！怕你被打死了没人给我记过！”
季越似乎轻笑了一声，继续向前走去。
宋靳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莫名地躁动。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创可贴盒子，突然觉得，这个优等生也许没那么讨厌。
夜风吹过，带着初秋的凉意。宋靳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圈。
烟雾缭绕中，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双冰琉璃般的眼睛。
“季越...”他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嘴角无意识地扬起一个弧度。
也许，这个新学期会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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