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市的深秋,气温骤降,连绵的秋雨带来了湿冷的寒意。或许是之前来回奔波,又或许是换季时不小心着了凉,苏小小不幸中招,感冒了。
起初只是喉咙有些干痒,她没太在意,照常和孩子们蹦蹦跳跳。到了第二天下午,症状突然加重起来。头晕脑胀,鼻子不通气,嗓子疼得说话都带着浓重的鼻音,浑身一阵阵发冷。她勉强撑到下班,回到酒店房间就一头栽进被子里,连晚饭都没胃口吃。
摸出手机,看到韩文清下午发来的例行问询:【到了?】那是她每天下班后报平安的惯例。
她强打精神,用沙哑的嗓音发了条语音:“到了……不过好像感冒了,头好晕,我先睡一会儿……”
声音里的虚弱和鼻音根本无法掩饰。
消息发出去,她也没指望立刻有回复,这个时间点,他肯定在训练或者开会。她把手机扔到一边,裹紧被子,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她被一阵固执的敲门声吵醒。头重得抬不起来,嗓子干得冒烟。她挣扎着爬起来,踉跄地走到门口,哑着嗓子问:“谁啊?”
门外传来一个低沉而熟悉,此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的声音:“我。”
苏小小瞬间清醒了大半,惊讶地打开了门。
门外,韩文清高大的身影几乎堵住了整个门框。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便服,肩头被外面的细雨打湿了一层深色的水痕,发梢也带着湿气。手里拎着一个大大的超市购物袋,另一只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桶。他眉头紧锁,锐利的目光在她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上扫过,那眼神比平时更加深沉。
“韩……队长?你怎么来了?”苏小小惊讶得忘了难受,“你不是晚上还有训练分析会吗?”
“结束了。”韩文清言简意赅,侧身从她身边走进房间,带来的冷气让苏小小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他立刻察觉,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寒湿。
他将东西放在桌上,转身看着还愣在门口、穿着单薄睡衣、光脚踩在地板上的她,眉头皱得更紧:“回去躺着。”
命令式的口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心。
苏小小乖乖地爬回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只露出一双因为发烧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像巡视领地一样打量着她的房间,然后开始从那个大袋子里往外拿东西。
感冒药、退烧贴、喉糖、体温计、一袋雪梨、还有一包崭新的毛巾……他几乎把能想到的可能需要的东西都买来了。
最后,他打开那个保温桶,里面是热气腾腾、熬得软糯香甜的白粥。
“先把粥喝了。”他把粥和勺子递过来,语气不容拒绝,“然后吃药。”
苏小小接过温暖的保温桶,看着里面清淡却诱人的粥,心里又暖又酸,鼻子一塞,差点掉下眼泪。“谢谢……”她小声说,声音更哑了。
她小口小口地喝着粥,胃里暖和了,身体似乎也没那么冷了。韩文清就拉过房间里唯一的一把椅子,坐在床边,沉默地看着她吃。那目光存在感太强,让苏小小有点不好意思,又觉得无比安心。
吃完粥,他递上温水和分好的药片。看着她吃完药,他又拿起体温计:“量一下。”
苏小小乖乖夹好体温计。房间里很安静,只能听到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她看着韩文清拿起那袋雪梨,走进房间自带的小厨房(幸好她订的是有简易厨房的房型),笨拙却认真地开始清洗、削皮、切块,看样子是打算给她煮冰糖雪梨水。
一个在赛场上操控着角色打出炫目连招、决定战队攻势的双手,此刻却有些生疏地握着菜刀,对付着几个圆滚滚的雪梨。这画面反差太大,苏小小看着看着,眼眶又热了。
体温计响起,她拿出来一看:38.5度。
韩文清拿过体温计,看到数字,脸色更沉了几分。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从袋子里拿出退烧贴,撕开包装,动作略显僵硬却异常小心地贴在了她的额头上。微凉的凝胶触感让她舒服地叹了口气。
“睡。”他替她按好被角,命令道,仿佛在部署一项重要战术。
“那你……”
“我看着。”他在椅子上重新坐下,拿出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他冷硬的侧脸,“睡。”
苏小小不再多说,闭上眼睛。药的效力上来,加上身体确实虚弱,她很快又沉沉睡去。这一次,睡得格外踏实。朦胧中,她能感觉到额头上退烧贴被更换了一次;能听到厨房里传来极轻微的、炖煮东西的咕嘟声;能感觉到有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在她踢被子时,会略显笨拙地重新帮她把被角掖紧。
那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被小心翼翼呵护着的感觉。来自一个外表和行事风格都极其冷硬的男人。
第二天清晨,苏小小醒来时,烧已经退了大半,虽然还有些鼻塞乏力,但精神好了很多。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
她转过头,看到韩文清依旧坐在那把椅子上,身体坐得笔直,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但即使是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也微微蹙着,仿佛还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他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那套,显然一夜未归。
旁边的桌上,放着一杯还温着的水和分好的药,以及一个保温杯,里面大概是重新热过的粥或者雪梨水。
苏小小的心瞬间被一种巨大的、酸涩而甜蜜的情绪填满。她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拿起床尾的毛毯,想给他盖上。
就在毛毯即将触碰到他肩膀时,韩文清的眼睛猛地睁开,锐利的目光瞬间聚焦,仿佛从未睡着过。看到是她,眼神里的警觉才迅速褪去,恢复了平时的沉静。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熬夜后的沙哑,“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真的!”苏小小赶紧点头,把毛毯递过去,“你……你一晚上没回去?这样太辛苦了……”
韩文清接过毛毯放在一边,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伸手又探了一下她的额头。掌心温热干燥,触感略显粗糙,却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嗯,退了。”他松了口气的样子,“吃药,吃东西。”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将温水和药递给她,又打开了保温杯,里面是香甜的雪梨水。
看着他为自己忙活的身影,苏小小喝着甜滋滋的雪梨水,感觉那股甜意一直从喉咙蔓延到了心底最深处。
这个看起来最不会照顾人、甚至需要别人照顾其生活节奏的男人,却用他最直接、最笨拙也最实在的方式,在她最脆弱的时候,给了她一份独一无二的、专属的温柔。
这份温柔,如同他本人一样,沉默、厚重,却拥有足以击溃一切病痛和寒冷的强大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