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明德中学被裹在冷冽的风里，教学楼走廊的窗户上凝着薄薄的水汽，却挡不住各班筹备元旦晚会的热闹——彩色气球从教室后门堆到前门，彩带在灯管上绕出弯弯的弧度，连平时严肃的班主任都拿着胶带，帮学生们固定墙上的“新年快乐”海报。
林微然趴在课桌前，手指无意识地转着马克笔，目光却总往斜前方的座位飘。江屿正和男生们围在讲台旁，讨论着晚会要表演的节目，他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节目单，侧脸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自从开学那次梧桐树下的初遇后，他们成了最熟悉的同桌，课上会传写满解题思路的纸条，课下会一起去食堂抢最后一份糖醋排骨，可林微然心里藏着的那点小心思，却像埋在土里的种子，总在无人注意时悄悄发芽。
“微然，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唱首歌啊？”后座的苏晓戳了戳她的后背，手里晃着歌词本，“我想唱《小幸运》，但一个人唱有点怯场。”
林微然愣了愣，下意识看向江屿的方向——他刚好也转过头，目光和她撞了个正着，又飞快地移开，耳根却悄悄泛红。她咬了咬唇，刚想点头，就听见男生们的欢呼声：“江屿，你就弹吉他吧！咱们班就你会这个，别藏着了！”
江屿无奈地笑了笑，指尖敲了敲讲台：“行，但我只弹伴奏，得有人跟我合唱。”
话音刚落，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互相打量，苏晓突然推了林微然一把，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人听见：“微然唱歌好听！上次音乐课她还被老师夸了呢！”
林微然的脸“唰”地红了，慌忙摆手：“我、我不行……”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江屿朝她走过来，手里还拿着那把黑色的木吉他——那是他每天放学都会背在肩上的，林微然见过他在操场角落练习，指尖拨动琴弦时，连风都好像慢了下来。
“试试？”江屿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她，眼里带着认真的期待，“我弹《私奔到月球》，你应该会唱吧？”
那是林微然最喜欢的歌，她手机里的播放列表里，这首歌的播放量永远是第一。她攥着衣角，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嗯，会的。”
晚会开始时，教室里的灯被关掉，只有舞台中央的聚光灯亮着。前面的节目在笑声和掌声中过去，林微然坐在台下，手心全是汗，苏晓在她耳边小声打气：“别怕，江屿会带你的！”
终于轮到他们上场。江屿抱着吉他先走上台，聚光灯落在他身上，蓝白校服被照得格外干净，他调了调琴弦，抬头看向台下的林微然，朝她招了招手。林微然深吸一口气，握着话筒走上去，站在他身边——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半米，她能清楚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香味，还有吉他弦上的木质气息。
前奏响起时，林微然的紧张突然就散了。江屿的指尖在琴弦上灵活地跳跃，熟悉的旋律像流水一样漫过教室，她看着他的侧脸，跟着节奏开口：“其实你是个心狠又手辣的小偷，我的心我的呼吸和名字都偷走……”
她的声音清甜，和江屿低沉的和声刚好契合。台下的同学们都安静下来，只有手机闪光灯在黑暗中轻轻闪烁，像星星落在教室里。唱到副歌部分，江屿突然转过头，和她对视着唱：“我们私奔到月球，让双脚去腾空，让我们去感受，那无忧的真空，那月色纯真的感动……”
林微然的心跳漏了一拍，看着他眼里的光，突然就忘了紧张，声音也变得更稳。她注意到江屿的指尖因为按弦泛着红，却依旧弹得专注，偶尔还会跟着节奏轻轻点头，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歌曲结束时，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苏晓甚至站起来喊：“在一起！”林微然的脸瞬间红透，慌忙低下头，手里的话筒都差点拿不稳。江屿放下吉他，接过她手里的话筒，对着台下笑了笑：“谢谢大家，也谢谢我的合唱搭档，林微然。”
他特意加重了“林微然”三个字，声音透过音响传到教室里的每个角落。林微然抬起头，刚好看见他眼里的温柔，像冬夜里的暖灯，把她的心脏烘得发烫。
下台时，江屿走在她身边，小声说：“你唱得很好听。”
“你弹得也很好。”林微然小声回他，脚步慢了些，故意和他走得近了点。
窗外的风还在吹，教室里的笑声和歌声还在继续，可林微然的心里，却好像有什么东西悄悄变了——那粒埋在土里的种子，在今晚的歌声和目光里，终于冒出了嫩绿的芽。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