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鼠王

尽管鼠王的外形与语气还是让遥有些不适，但跟着他总有一种安全感。鼠王对整个下水道的结构似乎了如指掌，他带领遥穿过各个危险的领域，赶走沿途危险的怪物，遥跟在他的身后，就像躲着一把权威的庇护伞下，仿佛走遍天涯海角都不怕了。“谢谢…”遥羞答答地说。“谢什么？保护恩人是我的职责！”两人都开心地笑了，笑声回荡在整个长廊中挥之不去。

“到了！”鼠王突然停在一个管道面前，“接下来你要受点委屈，要顺着这个管道爬过去！”说罢，鼠王先行一步爬进了管道里。遥心有点慌，这条管道又脏又臭，她虽然来过下水道，却从来没有爬过管道，但为了小唯，为了彻底解决结缘神这个祸患，遥心一狠，跟随着鼠王的步伐顺着管道往前爬。途中遥的衣服，裙子都被溅起的污水弄脏了，但她并没有嫌弃，而是义无反顾地向前爬，时不时用自己的脏手背抹去额头上的汗珠。

不知爬了多久，他们终于抵达了终点，鼠王率先一步跳出管道，利用一旁洞中流出的相对干净的水洗了一下手，随后示意爬出来的遥也洗下手。遥洗干净了手和膝盖，用自己兔子包里手帕轻轻擦拭着自己的衣服和裙子被弄脏的部分，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蓝色蝴蝶结。从近处看，她依然显得美丽可爱，只是略显疲惫了些。

遥好奇地观望着周围的环境，这里的空间非常大，自己之前从未到过这里。此处摆着破烂的家具与潮湿的玩偶与零件，但令遥更不适的是，这里居然还有发霉的床铺和没吃完的饼干粉末，上面都已经爬满了蛆虫。“这里就是我生活的地方，不知道吧，我头上的玩具皇冠和披着的破烂披风都是我从垃圾堆里捡来的！”鼠王好像还有一些骄傲。

“我还收集了许多人类不要的东西，像什么玩具枪，洋娃娃，弹珠…自从鼠后被人类残忍杀害后，我就从地面的洞搬到了这里，我非常孤独，但是结缘神给予了我人类身体，让我帮他做事，他需要大量祭品，我已经帮他杀掉了许多误入下水道的人类，可这次…我不会让他得逞的，即使曾经他给予了我这一副身体！”遥被他这一番言论彻底打动，她牵起了鼠王的手，眼神亲切且感激地说：“我们一起对抗他，好吗？”

鼠王微笑地点点头，眼神非常坚定，两人似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默契，但这种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一阵诡异的嘲笑从上方传来。“难道是他！”鼠王表现出一种惊恐，瞳孔开始涣散。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顶部的井道口被直接冲开，从上面稳稳落下来一个戴着小丑面具的青年，遥见到青年就异常地惊讶与焦躁，怒吼道：“怎么会是你！”

青年狂笑道：“怎么，见到我很惊喜啊，你落下去的地方和下水道很近，我一猜就知道你会到这里来。可这次我居然捞到一个大消息，鼠王，你这小子竟要和大人要的祭品一起对抗他，真是个白眼狼！”鼠王面露厌恶之色：“‘母亲’，你也不是啥好东西，杀了这么多人还恬不知耻，你还要继续为那个疯狂的家伙卖命吗，他完成不了你任何愿望！”青年像是被戳中了心事，愤怒地说：“闭嘴！你这个什么也不懂的家伙，我要替大人教训你！”

青年的手中突然出现了许多红线，这些红线立刻围绕住鼠王和遥，鼠王一把推开遥，自己反而被这些红线捆住，动弹不得。“小遥，我们打不过他的，快顺着房间尽头的梯子爬上去，会直接到达地面，剩下的路就全靠你自己走了！”遥没有理会他说的话，眼角泛着泪花，一心只想把捆住鼠王的绳子解开，但这些红线就像是吸附在了他的身上一样，怎么解也解不开。遥后悔今天出门的时候没有带上红剪刀，鼠王还在一个劲地劝她。

“遥！”遥的眼泪从脸庞上滑落，刚才动作疯狂的她受到鼠王这一喊恢复了理智，傻傻地望着他。“听我说，没时间了…小遥，别忘了，你是我们的希望！你还要去找你的朋友，你还要去战胜结缘神，现在，去吧！”遥这才意识到一味的坚持只能使两人深陷更糟的境地，她眼含热泪地起身，朝向尽头梯子的方向准备逃跑。

“我真是看了一场现场的感动剧啊！”青年不自觉地鼓起了掌，“只不过，你们俩一个都别想跑！”说完，青年拔出剑向着遥的方向猛力扔了过去，随后双脚一蹬，极快地朝着遥飞了过去。遥使出全身力气将自己的身体左倾，剑正好擦过她的右臂，直直地插在了墙壁上。可还没等遥喘息，青年就已经来到了遥的跟前，他一拳打在了遥的左脸上，遥的身体立刻失去了平衡，直接冲出去三四米，她口水直流，只剩下假肢还苦苦地支撑着地面。

青年面具下眯着的眼睛十分险恶，他重新拔出剑，慢慢逼近遥。遥迅速爬起来卖力地奔向梯子，青年冷哼一声，快速闪现到遥的跟前，他的速度简直堪比光速，遥还没有看清他的身影就被他用力给推了回去，遥重重地摔在地上，很难再起来了。“可恶！”鼠王亲眼目睹了这一切，气得咬牙切齿，“‘母亲’，你个混蛋！”而青年则极其悠闲自在，他不急不慢地说：“没关系的，没有一个人会逃出去，别着急，你就是下一个！哈哈哈……”青年阴笑着。

“在这之前，让我先把你抓回去吧！结缘神大人，你的任务我完成了…”青年的小丑面具似乎也在这时极具扭曲，展现了他内心极度黑暗的一面。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鼠王克服困难站起来趁青年不注意将他撞倒，随后他眼睛眯起，面朝青年冷笑道：“我是不会让你伤害她的，孩子们，都出来吧！”随着鼠王的一声令下，数不胜数的老鼠从四周的黑暗角落爬了出来，鼠王的体内也钻出了许多老鼠，这些老鼠立刻朝着青年涌来，青年迅速站起来挥起剑想砍地上的老鼠，但这些老鼠的灵活度实在太高了，每一击都能精确躲避。

老鼠们迅速爬上了青年的身体开始疯狂撕咬，青年开始张牙舞爪地失去控制：“你们这群该死的小玩意儿，快给我下去，我不会放过你们的！”鼠王终于挣脱了红线的束缚，他毫不犹豫地加入了战斗，打得青年措手不及。遥此时也站了起来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梯子的方向跑去，青年见到手的鸭子即将飞走，气急败坏，他发出惊天的一声怒吼：“今天你们俩谁都别想走出去！”他克服老鼠的干扰掏出右兜中的手枪，向着已经到达梯子处的遥连开两枪。

“砰” “砰”两声响后，鼠王直接口吐鲜血倒下，原来在刚才他注意了青年的这一举动，他不顾一切地挡在了遥的面前，替她受了这两枪的伤害。“鼠王！”遥的声音震天动地，仿佛天地都为之震撼。

“不要回头！跑…跑！”这是鼠王倒下前的最后一句话，最后一个“跑”字似乎是把鼠王的喉咙都喊破了，声音大到使整个房间开始塌陷。遥没有停下自己的步伐，顺利躲进安全区域，很快就到达了地面。青年本来想上去追赶，但老鼠们怎能轻易放过他，出入口很快就被老鼠们给堵住了，青年只能无能狂怒，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猎物再次逃跑。

鼠王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他临终前再次望了望遥离去的井口与即将塌陷的房间，嘴角微微上扬，随后他的身体渐渐消失分解，留下的只有体内一只硕大的老鼠尸体，玩具皇冠以及在空中飞扬的破烂的披风。很快，整个房间完全塌陷，老鼠们和青年全被压在了废墟之下。整个下水道开始了剧烈抖动，裂缝四起，俨然成为人间末日的情形。

遥费了好大力气才爬上地面，她头也不回地向前狂奔，皎洁的月光洒在她娇小的身上，却把她的倒影映得无比巨大。遥仿佛失去了方向，不停地在这竹林里头穿梭，任凭自己的眼泪犹如溃坝之水一般汹涌翻滚。当遥从惊魂未定中回过神来时，她发现自己早已穿过竹林来到了一片不知名的空地上，身旁地藏的蜡烛闪闪发光，就像是在安慰遥受打击的心灵。

遥投了一枚硬币后，看着自己脏兮兮的手掌与衣裙，她突然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丢弃了的洋娃娃一般，丝毫没有任何用处。想着小唯和鼠王为了救自己全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自己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们离自己而去。遥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彻底迸发，她趴在地藏旁边的石台上痛哭起来，她不管不顾地大声哭喊，惊得树林中栖息的鸟儿们展翅高飞。整座山似乎也在附和遥的哭声，折射出悲痛欲绝的反响。

遥实在太累了，她眼前的地藏开始逐渐模糊，竟然直接化成了一个男人，他头上似乎戴着一尊佛像型的石帽，身上套着坚不可摧的石盔甲，他慢慢地靠近遥，然后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遥只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然后，她的意识逐渐随着梦境飘离于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