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的光晕将两人笼罩，空气里浮动着夜露和远处隐隐飘来淡淡的油烟气味。
顾朝阳维持着微微前倾的姿势，琥珀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江溯，像是不敢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他攥着木鱼的手指关节有些发白，胸腔里那颗心脏跳得又重又快，几乎要撞破肋骨。
这尽乎直白的话，是顾朝阳他自己没想到的。
那灰蓝色的眼底像是冰封的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子，涟漪极轻地荡开了一圈一圈的波动，又迅速归于一种近乎疲惫的平静。
江溯的声音比平时更低，却清晰地砸在顾朝阳耳朵里。
顾朝阳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不自觉地放轻，在在想刚刚那样的冲味，试探地询问道：“所以……你不是在烦我？”
江溯只是轻轻摇头没有否认，为了平衡前一句的直白又补充:“但，吵是真的吵，不全是烦。”
这大概是江溯能说出的、最接近“接受”的话了。
顾朝阳愣在原地，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小簇烟花，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炸得他有点晕乎乎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想要上扬，又强行忍住，表情一时间显得有些古怪。
三头两句就被俘获重新顺直的犬类，不再呲着牙讨要说法。
顾朝阳轻“咳”一声，尾巴想必已经翘的老高，故作镇定道:“行，小爷我就勉强接受你这个道歉，但是那个医院报告……”
顾朝阳的眉头又重新皱起来，又靠近了几分。
这个我也要解释！
“死不了。”
江溯一掌把他贴过近分脸撇开，言简意赅，避重就轻，但语气是平实的，没有丝毫敷衍：“只是数值有点波动，医生建议定期复查，还要注意情绪就可以了。”
前三个字江溯说得极轻，几乎像是叹息，明明还是让人担心的话，却奇异地安抚了顾朝阳那点过度膨胀的坏幻想。
顾朝阳盯着他看了几秒，像是要确认这话的真伪。
半晌，他长长舒出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那股横冲直撞的劲儿也泄了大半。
顾朝阳看了看手里的木鱼，指腹摩挲着上面刻着的那个小小的“顾”字，忽然低笑了一声。“骗子，算你勉强过关，这小玩意我可要天天带着。”
顾朝阳套了足有四圈，系死在左手腕处，再抬头时，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惯有的拽而有点亮的笑容，难以掩饰的雀跃呼之欲出:“不过江同学，你这‘不习惯’的学费得交一下吧？”
江溯看他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对这个问题表示不解：“什么学费？”
“比如那个。”顾朝阳指了指楼上那扇漆黑的窗户:“还有胃疼要知道提前说，别硬撑。再比如～”
顾朝阳拖长了调子，琥珀色的眼睛在路灯下闪着光:“‘清净’这事儿，免谈。我不仅要在你的耳边敲，我还要天天的敲，听的耳朵都起茧子，敲到你习惯为止。”
看着他这副得意洋洋、仿佛打了胜仗的样子。江溯嘴角抽动了一下，不明白他哪来的那么多精力就是要花钱自己身上。
江溯绕过顾朝阳，从衣服口袋拿出钥匙走向单元门:“随你，很晚了，你也该回去了。”
而这次顾朝阳没再拦着，更别说是找借口跟上去。他站在原地，看着江溯打开门禁，身影即将没入楼道黑暗的前一秒，忽然提高声音喊了一句。
“江溯！”
江溯没有停下进门的动作，只是细不可闻地叹息，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听见了，不要吵嚷扰了民。
当门轻轻合上。顾朝阳站在原地，听着楼道里传来的、逐渐远去的脚步声，直到彻底消失。他猛地原地跳了一下，用力挥了挥拳头，做了个加油鼓劲的动作。
晚风拂过巷子，带来秋夜晚特有的清爽，阳末开初鈤，静待溯游行。
第二天课间操，顾朝阳趴在栏杆上翻着物理习题，坐手搭在护栏上，有意无意地晃着手腕。红绳从校服袖口滑出来，木鱼一下下轻敲在金属是银色栏杆上，发出笃笃的轻响。
夏迟凑过来，眯着眼打量：“这啥？新型转运珠？顾哥你这是在靠信佛，来求自己的物理成绩能突破临界点？”
顾朝阳得意地挑眉，把木鱼转了个面：“懂什么，这是定制款。”
夏迟盯着那木鱼吊坠上若隐若现的刻痕，伸长脖子试图看得更清楚些，被顾朝阳一巴掌推开脑袋:“看看样子就行了，哎，帮我看看这题怎么做？”
夏迟：“哎哟！瞅瞅都不行？是江学霸送的？还有这题是人做的？超出范围了，哥！”
一语道破，夏迟只觉得今天是世界末日，不敢置信的继续八卦:“卧槽，你是终于给人敲出条缝出来了”
顾朝阳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又强行压下，故作不耐地甩了甩手腕，让木鱼轻轻撞在栏杆上，发出更清脆的声响:“少胡说八道。这是赔礼！懂不懂？”
“赔礼？”夏迟摸着下巴，一脸坏笑，“赔什么？赔你昨天在咖啡馆差点气炸了肺？”
“还是赔你像个望夫石一样干坐了一下午？我看是让你清心寡欲，少管闲事还差不多。”
靠！这话听的怎么就那么不对味？
“滚蛋！再废话下次篮球赛你自己当主力去。”顾朝阳耳根微热，踹了夏迟小腿一脚被敏捷的躲开。
正在笑闹间，顾朝阳把目光投向高三七班的方向，在走廊的尽头，江溯正和晓悠说着什么，侧脸在晨光下显得依旧有些苍白，但比昨天精神。
二人似乎察觉到视线，同一时间抬头看过来。
晓悠先看到了顾朝阳，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江溯，嘴角勾起一个了然的弧度:“哟，顾少爷又开始监督工作了。”
“江溯抬起眼，灰蓝色的眸子越过喧闹的人群，精准地捕捉到了三班栏杆旁那个显眼的身影。顾朝阳正晃着手腕，木鱼轻轻敲击栏杆。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
顾朝阳立刻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容，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亮得惊人，还故意晃了晃手腕，如拿到什么限定的战利品四处炫耀。
江溯的目光在他腕间的红绳上停留了一瞬，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点头便淡漠的移开目光，重新去听晓悠说话，仿佛只是拂开一片无关紧要的落叶。
顾朝阳得意地哼了一声，继续跟夏迟打闹着回了教室，夏迟还不能吐槽“你他妈绝对是给人下蛊了！”，“下个屁蛊，这叫同学间的互相礼貌。”
彼时，上课预备铃唱着老腔老调地响起，打破了课间所以的喧闹，学生们如同退潮般涌向各自的教室。
“江溯，要我说你别太惯着他了。”
os:容我在拖拖补更，凑个18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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