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钟声在空旷的教堂内回荡,敲响第十二下的瞬间,余音仿佛凝结在空气中。
林浅站在残破的圣母像前,月光透过彩色玻璃上的裂痕漏下来,斑驳的光影像是细密的伤痕爬满脸颊。她攥着那叠文件的手微微发颤,纸角早已被揉得卷曲,龙涎香混杂着海腥味钻进鼻腔,呛得她眼眶发酸。
“三年……”她喃喃自语,指尖轻轻摩挲着签名栏里那个熟悉的字迹。每一笔都带着陆沉特有的凌厉与克制,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划过她的记忆。
陈锐站在两米外,影子被安全出口微弱的绿光照得拖得很长。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外套搭在手臂上,静静等着她平复情绪。
“别靠近我!”林浅突然尖声喊道,声音撞上穹顶,回荡在空荡的教堂里。她后退一步,撞上倾倒的烛台,蜡油顺着铜架缓缓淌下。“你们这些所谓的保护者……”她的声音哽咽,“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文件夹从指尖滑落,纸张散落在积水潭中。她弯腰去捞,手指颤抖得厉害。泛黄的纸页吸饱了水,墨迹在“陆沉”两个字上晕开,像是一场模糊的梦境。
“当年是卧底任务。”陈锐终于开口,声音很轻,“目标从来就不是你。”
“可你们把我变成了棋子。”林浅冷笑,声音里透着一丝破碎。
她转身走向祭坛,高跟鞋踩碎满地玻璃,发出清脆的破裂声。月光透过穹顶的破洞洒下来,照亮了角落里的圣经架。她跪坐在潮湿的石板上,指尖划过那些被虫蛀的书页。
“这里说过,真相必叫你们得自由。”她翻开一页,又猛然合上,灰尘扬起,落在睫毛上。“可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迷茫。”
她打开随身包,取出三件东西:染血的高定西装领带夹、带弹孔的钻石耳钉、烧焦的相框。每一件都像是无声的控诉,刺痛着她的心。
“如果他真想救我……”她对着十字架低声质问,“为什么等三年?如果恨我,又为何冒死进火场?”
陈锐递来一个加密U盘:“证据链要完整才能击溃他们。”
林浅挥手打落,U盘掉进水中,溅起点点涟漪。“我不需要第二个操控者。”
她抓起铁链缠绕在手腕上,阴影遮住了半张脸。远处传来海浪拍岸的声音,低沉而绵长,像是某种垂死生物的呜咽。
次日凌晨三点十七分。
林浅推开公寓门,檀香与雪松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瞬间警觉。她站在玄关没动,目光扫过客厅。窗帘拉着,但缝隙间透进的微光让她皱起眉头。
衣柜虚掩着。
她慢慢走近,伸手拉开柜门。那件熟悉的高定西装平整地挂在那里,袖扣上刻着的“LS”字样在微光下清晰可见。指尖触碰到衣料的瞬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是陆沉最后一次见她时穿的。
卧室的床头摆着玫瑰和匕首,花瓣洒落在监控设备的残骸上。她刚走近,手机便震动起来。
匿名信息的配图中,陆沉的身影映在火场之中。火焰映红了他的侧脸,而他怀中抱着什么,模糊不清。
指甲掐入掌心,直到渗出血珠。“这到底是……”她喃喃自语,“救赎还是另一场骗局?”
浴室的镜面倒映出新旧两张面孔。
林浅扯下发带,黑发垂落。她指尖轻触左眼下的泪痣,这是整容手术唯一保留的特征。“林浅死了三次:被囚禁时、爆炸时、重生时。”她冷笑着看向手机里沈婉儿的照片,“现在连复仇的理由都要崩塌了吗?”
镜中忽然闪过一道身影。
她猛然回头,只见空荡的浴室。水珠顺着龙头滴落,节奏紊乱。她披着西装走向窗边,俯瞰街道车流。
“如果我错了……”她低声呢喃,“那我到底是谁?”
窗外暗处,一双眼睛倒映着室内灯光。
陆氏大厦顶层办公室。
陆沉的手指抚过桌上的三件物品:染血婚戒、烧焦日记本、破碎耳钉。他点开监控画面,定格在林浅的侧脸。
“这次,”他轻声说道,“我会亲手把你带回来。”
画面渐暗,远处教堂钟声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