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点零七分的投稿人

苏瑶的电脑屏幕在午夜亮起时，窗外的雨正砸得玻璃发颤。

投稿邮件没有主题，发件人栏是一串乱码，正文只有一句话：“明早六点，老钟表厂废弃车间，有人等你看时间。”附件是张模糊的照片——落满锈迹的挂钟指针停在三点零七分，钟面玻璃上凝着道暗红指印，像谁临死前攥过。

作为跑社会新闻的记者，苏瑶对这种匿名线索本该警惕，但照片里的老钟表厂她太熟。三个月前她去拍拆迁专题，曾在车间角落发现个嵌在墙里的铜钟，当时指针也卡着三点零七分，只是钟面干净得没有一丝灰。

她揣着相机出门时，手机突然弹出条日历提醒，是上周自己设的：“别去钟表厂，别碰三点零七分的钟。”苏瑶皱着眉删了提醒，雨夜里的冷风裹着铁锈味灌进衣领，她隐约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头却只有路灯在积水里晃出破碎的光。

车间铁门没锁，推开时“吱呀”声刺破雨幕。角落里的铜钟还嵌在墙里，只是钟面玻璃裂了道缝，暗红指印比照片里更清晰，甚至能看见指节的纹路。苏瑶举着相机凑近，镜头里突然映出个穿蓝布衫的女人，站在钟的另一侧，头发湿淋淋地贴在脸上，正对着她笑。

“你也来等时间吗？”女人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转。

苏瑶猛地回头，身后空无一人。再看相机屏幕，刚才的女人消失了，只剩铜钟的特写——钟面上的指针不知何时动了，正从三点零六分，缓缓滑向三点零七分。

她后颈发僵，突然想起三个月前离开时，守门老人说的话：“这厂子十年前死过个修钟的，凌晨三点零七分没的，之后啊，总有人看见她在车间里，说要等个看时间的。”

相机“咔嗒”响了一声，苏瑶没按快门。她低头看屏幕，照片里的铜钟前站着两个影子，一个是她，另一个穿蓝布衫，正伸手碰她的肩膀。

窗外的雨还在下，墙上的铜钟发出“滴答”声，指针稳稳停在三点零七分。苏瑶想跑，却发现自己的手正按在钟面玻璃上，留下一道和照片里一模一样的暗红指印——那是她刚才攥相机时，指甲嵌进掌心流出的血。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新的投稿邮件，发件人栏写着“苏瑶”，正文只有一句话：“明早六点，老钟表厂废弃车间，我等你看时间。”

“你看，时间到了”女人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不是生锈的齿轮声，而是和苏瑶自己的声音一模一样。苏瑶猛地抬手去捂耳朵，指尖却触到一片冰凉的湿意——不知何时，她的头发也像女人那样，湿淋淋地贴满了脸颊。铜钟的“滴答”声越来越响，像无数根细针扎进耳膜，她看见钟面玻璃的裂缝里，正渗出暗红的液体，顺着指印的纹路往下淌，在地面积成小小的水洼。下淌，在地面积成小小的水洼。

车间铁门“吱呀”一声合。穿蓝布衫的女人站在铜钟旁，举起相机镜头对准了门口——那里正有个揣着相机的身影，在雨夜里犹豫着，一步步走近，像三个月前的苏瑶，像十年前的她自己。

女人将手指放在嘴上说“嘘，明早六点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