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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谢笙墨，有点东西”散会时，随着人流往外走的沈亦炘说道，语气里带着难得的认真

“至少他试图说点实在的，”萧云点点头，“虽然‘成为更复杂的自己’这个目标，听起来比考第一难实现多了”

关沐熙默默地将活页本收好。她觉得今天最有价值的信息，或许不是那些官方介绍，而是这位新生代表提出的问题

萧云扭过头“烬哥你说.....咦？人呢”

“不知道，会一散他就跑了”关沐熙无辜的摊手

沈亦炘摸摸下巴“不会是，尿急上厕所去了”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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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堂后厕所

如果有人进来就会看见刚才在台上的全市第一，把一个高半个脑袋的人堵在厕所里

林烬看着眼前这位几分钟前还在台上冷静发言的新生代表，脸上没什么意外，也没显露出被堵住的窘迫，183cm的身高让他此刻甚至需要微微垂下视线看着对方，这种身高差微妙地扭转了“被堵”的态势

“夏林星，对吗？”谢笙墨先开了口，声音比台上稍微低一些，但依旧清晰

林烬从裤兜里将自己的胸牌拿出来，递过去“同学你认错人了”

谢笙墨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张胸牌上，又猛地抬起来，盯住林烬的眼睛，声音里的颤抖再也压不住“林烬？你……你连名字都改了？”

他上前半步，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看着我，夏林星！”谢笙墨压低了声音，却字字清晰，带着某种久别重逢却被刻意忽视的恼火和难以置信，“你以为改了名字、换了发型、戴上这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面具，我就认不出你了？

你左边眉骨上那道疤，是六年级爬树救我时留下的！你说谎时右手食指会无意识地敲东西，节奏从来都没变！”

他的语速很快，列举着那些只有经年累月共同成长才能注意到的细节。

林烬在他提到眉骨疤痕时，几不可察地偏了下头，似乎想避开过于直接的目光。当谢笙墨指出他敲手指的习惯时，他搭在裤缝边的右手立刻停住了。这些小动作细微得几乎无法捕捉，却没能逃过谢笙墨紧追不放的视线

“谢笙墨”林烬终于开口，打断了他，叫了他的全名，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明确的、划清界限的疏离，“市状元，新生代表，恭喜”他顿了顿，“过去的事，不重要了，我现在叫林烬，在七班。就这样”

他说完，绕开僵在原地的谢笙墨，径直走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哗哗流下，他捧起水，泼在脸上，仿佛要洗掉刚才那段对话带来的、某种无形的东西

谢笙墨站在原地，看着镜子里那个熟悉的背影做着陌生的、冷淡的动作，胸口堵着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他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或许是在竞赛考场，或许是在某个活动，但绝不是这样，在厕所，被对方用一张写着新名字的胸牌和一句“不重要了”轻描淡写地推开

“为...为什么改名”谢笙墨低下头问

“一个名字而已，想改就改了”

“想改就改了？”谢笙墨重复了一遍，声音有些发涩

他走到林烬旁边的洗手台，也拧开了水，看着水流，低声道：“林烬是吧？好。七班是吧？行。”他关掉水，抽了张纸，慢慢擦着手“景清就这么大，路有很多条，但总会碰到”

他留下这句话，将纸团扔进垃圾桶，没再看林烬，转身走了出去。背影依旧挺拔，但步伐比来时略显急促

林烬关掉水，抬起头，水珠顺着额发和脸颊滑落。他看着镜中自己湿漉漉的脸，眉骨上那道淡淡的旧痕在灯光下隐约可见，他抬手，用指尖极轻地碰了碰那道疤，随即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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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午最后一节是班会课

班主任老卫简单总结了开学第一天的情况，强调了校规校纪，尤其是下周即将开始的正式课程和实验课安全须知——这又让沈亦炘想起了被化学安全条款支配的“恐惧”，在下面做了个苦脸。老卫还宣布了下周值日生安排和班委竞选预告，时间就在下周五

终于，放学铃声划破了空气，教室里瞬间腾起一阵解放般的喧哗

“周末了！”沈亦炘第一个跳起来，麻利地收拾书包“萧云，打球去？去晚了球场没位置了！”

萧云把最后一本书塞进书包，拉上拉链，抬眼“行啊。1V1？输了请可乐”

“谁怕谁！这次肯定赢你！”沈亦炘斗志昂扬，转头看向后排，“沐熙，一起？给我们当裁判呗？你记性好，不会赖账。”

关沐熙已经整理好了书包“可以。规则提前说好，计时记分”

“没问题！”沈亦炘爽快答应，又看向林烬，“烬哥，一起？看你坐一天了，活动活动？”

林烬已经背好了书包，闻言摇了摇头，声音有些低“不了，有事”没有说什么事，便从后门走了出去，他的步伐比平时稍快一点，很快消失在走廊转角

“烬哥好像不太对劲？”沈亦炘挠挠头。

“可能累了。”萧云看着林烬离开的方向，随口道，但眼神里闪过一丝若有所思，“走吧，再不去球场真没了。”

关沐熙也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后门，没说什么，跟着沈亦炘和萧云一起离开了教室

最后老卫感慨一句“崽子们运气很好，开学第一天赶上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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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烬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大厅侧面的布告栏前停下了脚步，微微仰头，看着上面刚刚张贴出来的、红底金字的“年级优秀学生风采展示”

第一张照片，正是谢笙墨。照片上的他穿着校服，面带标准而克制的微笑，眼神明亮。旁边的介绍文字列着一串优异的入学成绩和荣誉。

林烬站在那里看了几秒，侧脸在夕阳余晖中有些模糊。然后他低下头，拉了一下书包带子，转身，真正地朝着侧门方向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玻璃门外的光晕里

夕阳将校园染成一片暖金色。林烬从车棚里推出他那辆半旧的黑色山地车，利落地跨上去，很快驶出了校门，融入傍晚的车流。他没有回家，而是拐向了通往市第三人民医院的方向。

他并不知道，在他身后不远处的街角，谢笙墨骑着一辆共享单车，悄然跟了上来

诊室里，氛围安静柔和。心理医生是位四十多岁、气质温和的女性。

“林烬，最近一周感觉怎么样？”医生声音平和。

林烬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姿势有些僵硬。“还行”他回答得很简短

“睡眠呢？还有没有做噩梦？”

“偶尔”林烬的目光落在茶几上的一盆绿植上，“比以前好”

“情绪呢？开学适应得如何？有没有特别难以应对的时刻？”

“……人多的时候，有点吵。”林烬停顿了一下，“别的，没什么”

医生观察着他的细微表情和肢体语言，继续温和地询问“手腕上的旧伤，最近还有没有……新的痕迹？”

林烬下意识地拉了一下校服外套的袖口，盖住了手腕“没有”他声音低了些。

“很好”医生点点头，在记录本上写着什么，“按时服药很重要。记住，当那些不好的念头出现，或者感觉情绪快要失控的时候，一定要用我们练习过的方法，或者给我打电话，好吗？”

“嗯”林烬应了一声

“你哥哥的忌日快到了，”医生的声音更加轻柔，“今年，你打算怎么面对？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听到“哥哥”两个字，林烬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手指蜷缩起来。他沉默了很久，久到诊室里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不用”他终于开口，声音干涩“我自己可以”

“林烬”医生看着他，目光里有关切“你不是一个人。你的叔叔阿姨很关心你，学校老师，还有新同学……都可以成为你的支持。试着慢慢打开一点，好吗？”

林烬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偏开了头，看向窗外渐暗的天色。初二那年血腥的午后，父母和双胞胎哥哥倒在血泊中的画面，依然是他无法挣脱的梦魇。抑郁像粘稠的黑泥拖拽着他，而皮肉上的疼痛，曾是他确认自己还活着、还能感受到什么的病态方式，改名、转学、重新开始……都是叔叔（父亲的同事）帮他安排的，是保护，也是隔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