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无需言语便明了其中关联。

"明日我会让人查周尚书的私人金库。"黎灰将册子收入暗格，"你那边继续盯着生丝流向。"

时希点头，伸手揉了揉酸痛的脖颈。窗外已过三更，连续五日的查账让她眼前发花。自从箭伤痊愈后，她便以"协助整理商业账目"为由频繁出入宁王府，实则是与黎灰构建这套情报系统。

"累了？"黎灰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时热的手指代替了她的，按在紧绷的肩颈处。

时希本能地绷直了背脊。那日她为他挡箭后，两人之间便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黎灰仍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却会在她疲惫时递上一杯参茶，或像现在这样，自然而然地为她揉按酸痛的肩膀。

"你的手法很专业。"她试图转移注意力，"练过？"

"母妃生前常头痛。"他声音低沉了几分，"我从小替她按。"

这是黎灰第一次主动提起早逝的母亲。时希从铜镜反射中看到他垂下的眼睫，在烛光中投下一片阴影。

那个瞬间，她忽然意识到，在外人眼中冷酷无情的宁王，此刻正毫无防备地向她展示着自己的脆弱。

"我母亲...我是说这具身体的母亲，也走得早。"她轻声道，"只留下一箱医书。"

黎灰的手指微微一顿："所以你懂医术。"

"嗯。"她故意含糊其辞，"那些医书很特别，有些治疗方法...与众不同。"

"就像你的记账方法。"黎灰忽然俯身，气息喷在她耳畔，"时希，你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书房内的空气突然变得稀薄。时希能清晰地闻到他衣襟上的沉香气，混合着墨与剑的铁锈味。这个距离太过危险，她几乎能数清他垂落的发丝——

"王爷！"竹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赵将军有紧急军报。"

暧昧的气氛瞬间消散。黎灰直起身，又恢复成那个冷静自持的宁王："进来。"

赵将军风尘仆仆地进来，看到时希时明显一愣。黎灰摆手："无妨，说吧。"

"边关急报，时国公率残部退守狼牙谷，太子断了粮草供给！"赵将军从怀中取出一封血书，"这是国公爷的亲笔。"

时希一把接过信笺，父亲熟悉的字迹跃入眼帘：

"吾安，勿忧。敌围三重，然将士用命，可撑半月。所托之事，云瑾自知。晚儿聪慧，当助之。"

信纸在她手中微微发抖。父亲还活着，但在太子刻意断粮下，恐怕撑不了多久。

"你先下去。"黎灰对赵将军道，待房门关上，立刻握住时希冰凉的手，"别怕，我有准备。"

他推开书架后的暗格，取出一幅边关地形图："三个月前我已派人秘密在狼牙谷囤粮。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有隐蔽洞穴。"

时希仔细查看地图，惊讶地发现那些标记点连起来，正好形成一个完美的补给网络。这不是临时起意，而是经过精密计算的长期布局。

"你早就料到太子会断粮？"

"我料到一切。"黎灰眼神锐利如刀，"包括时国公的遇袭。"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下。时希猛地抬头："什么意思？"

"是我们共同设计的。"黎灰坦然迎上她的目光，"时国公假装中计深入敌境，实则是为了揪出军中太子党。只是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