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长枫这边的动静已经不是林噙霜能遮掩过去的了,很快,盛纮就知道了自家这个祸胎又重蹈覆辙。
有了上次教训,他这次倒是没厥过去,而是一言不发地在堂里乱转,转了几圈总算找到一把拂尘,劈头盖脸地朝盛长枫打下去。
“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败家的东西,省的你连累一家子人去死!”
盛长枫被打得连声求饶。
林噙霜心疼儿子,又和上次一样拦着,却被暴怒的盛纮一脚踹开。
墨兰这次没再去拦盛纮,只是在林噙霜被踹到一边时默默扶起她,柔柔弱弱地哭了几声。
连林噙霜都没注意到她这点细微的变化,一直守在盛老太太身边,存在感极低的明兰却注意到了,眼神闪了闪。
四姐姐这是转性了?
多年前在扬州时,林噙霜管家权被夺,自然没了那个心思和能力去算计卫恕意,只是卫恕意后来还是因为忧郁多思而难产去世。
没了杀母之仇,明兰虽然不喜欢墨兰对她的轻蔑和欺负,但也不至于费尽心思去算计她们母女。
因此见到墨兰的反常,明兰只是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就放下了。
盛长柏起初也惊了一下,很快就意识到以盛长枫的能力,是不足以掺和到那些掉脑袋的事中的,怕又是和上次一样,对太后或支持太后的人出言不敬。
但见盛纮是真的下了死手,他等到盛长枫被打得涕泪满面、满地乱爬的时候,才装模作样地去拦住盛纮,其他人则趁机把盛长枫带到侧屋上药。
这一番混乱过去,天边已经泛起了鸭蛋青,吵嚷了一夜、本该逐渐热闹起来的京城的汴京终于陷入沉寂。
大人物有大人物的惊心动魄,京城的平头百姓也知道看风向,熟练地把门一关,悄悄生火做些饭食,等到菜市口再砍上一批人头,他们就能恢复正常生活了。
早在多年前,赵祯就亲手打破了“刑不上士大夫”的祖训,更何况是谋反大罪,不杀不足以震慑天下。
汴京上空还飘着血腥气,盛纮却已经穿好官袍战战兢兢出了门,准备上朝——今日好巧不巧,正是大朝会的时间,依旧例,宫中没传来罢朝的消息,他还得去上朝。
盛纮和盛长柏走出门,门前已经有小厮牵着马等他了。
他左右看了看,附近俱是朝中同僚,同他一样缩着脖子,或是骑马或是坐车往宫中赶。
相视无言。
盛纮坐车去,盛长柏骑马,半道上却听见几声惊呼。
他放在膝上的手颤了颤,咽了口口水,悄悄将马车的帘子掀开一条缝隙,偷眼往外瞧。
这一瞧可真不得了!
他惊愕地掀开帘子,震惊到失语。
焦木枯土,断壁残垣,飞灰打着旋儿散向四方。零星的火花爆响之中,有一队身着禁军制服的人来来回回地搬运着烧得漆黑、焦炭似的尸体,还有人蹲下身仔细辨认着什么。
盛纮耳力好,听见那人回头说了一句:“蔡王已死,验明正身。”
是的,这里是蔡王府,或者说,曾经是蔡王府。
一夜惊变,京中凡蠢蠢欲动之宗室官宦,连下狱审判的机会都没有,全被一把火送上西天,而动手之人,正是与那些宗室同宗同族的,桓王赵策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