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盛家其他人看来,顾二郎性情不羁,于京中颇有浪荡之名,就算人长得俊美,也显然不及齐国公府的小公爷更让人心动。
顾廷烨也知道自己的名声,从来只是笑嘻嘻看着盛家的姑娘在齐衡面前攀比,而齐衡却独独喜欢那个低调的盛小六。
他不知道为什么侯府里的人对他充满恶意,在外四处败坏他的名声,也不知道为什么父亲看他的眼神那么奇怪,更不知道为什么继母想要养废他,但他有姨母教导,还有母亲留下的一院子仆婢保护,并没能像某些人期待的那样长成纨绔子弟。
他文武兼修,看似粗枝大叶,实则心细如发,见姨母身居高位却从未大肆宣扬过她们之间的关系,就知道她有难言之隐,问常嬷嬷,常嬷嬷更是三缄其口,所以不问不说,只是心中疑惑一日比一日多。
然而自他十几岁长大后,眉眼间显现出几分顾偃开的影子,白若璇就不怎么再见他了。
平心而论,顾家人长得都不差,顾偃开年轻时也是气宇轩昂,但白若璇厌恶他,连带着不想看见长得像他的顾廷烨。
要不是因为世界意识的请求,以及顾及在赵祯心中的美好形象,她不会对顾廷烨那么好。
反正他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她像小时候那样照顾教导。
她不怎么见顾廷烨,顾偃开反倒对顾廷烨上心起来,处处教导提点,弄得顾廷烨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归咎于姨母和父亲因为母亲的事生出隔阂,所以姨母见他少了,父亲就见他多了。
管他呢,给他的好处他全盘接收就是。
只是他理智上认为姨母深陷宫中,不便多见他,情感上却不能不思念她。
于是,在碰见一个叫做朱曼娘的歌女时,虽然一眼看穿她的心思,他还是将她留在了一处宅子里,并且将消息透露给常嬷嬷。
常嬷嬷知道了,姨母就会知道。姨母以为他养外室,必然怒不可遏,会出宫亲自来教训他,这样一来,他就能再见到姨母了。
——自从几年前,姨母就再也没有私下见过他了。他想见到姨母,就只有在宫宴之上才能远远望见她端坐在官家身边,光艳不可逼视。
但他失望了。
白若璇听到消息就想起当初的顾偃开,才懒得管他是不是真的养了外室,只让常嬷嬷转告他:“好自为之。”
那之后,顾廷烨再也没试图通过常嬷嬷联系她。
他心中的别扭白若璇并不知道。
因为赵祯久病,两人在宫中闷了许久。
春来万物生,正是好光景。听说永昌伯夫人在金明池边办了一场马球会,不仅遍邀京中女眷,还把帖子送到了仪嘉府上。
白若璇难得来了兴致,叫来女儿,把她的帖子拿来,将华丽的宫装换成低调的常服出宫游玩。
赵祯听说后也想去。两人都商量好了,谁知道来了个老臣抓住赵祯就要大谈特谈,赵祯头大,被抓着也走不脱,没办法,只好派人给她传信,让她自己去玩。
于是白若璇兴致勃勃地坐着女儿的车驾去了马球场,把驸马狄小将军挤出了马车,后者淡定地给她们赶车。
以仪嘉的身份,还没到马球场,永昌伯夫人就接到了消息,带着一群女眷亲自出来迎接。
白若璇见她们乌泱泱一片人蜂拥而来,看着就拥挤,先皱了眉,拍拍女儿的肩示意自己先走一步,随后就带着碧浮下了马车,寻小路进了马球场。
仪嘉十分无奈,但母妃难得出宫一次,当然是由着她啦。
她身边跟着碧浮姑姑,这是母妃拨给她的人,现在正好让她跟着母妃。
马球场在京郊一片空旷的草地上,周围架起了高台帐篷,供这些官家贵眷观赏休憩。中间则是大片铺平的草地用来打马球,四周散布着其他游乐场地,诸如捶丸打猎这些。
白若璇进来时拿着仪嘉的名帖,还有能代表仪嘉的碧浮在,自然没人敢拦她。
场地够大,人也热闹,虽说是为了给未婚的男女们相看的宴会,但来的人可不止各家未婚儿女,还有一连串亲眷。
白若璇戴着面纱遮掩容貌,身后跟着笑意满面的碧浮,在场中信步而行。
“姑娘您看,那是专门围起来的猎场,放了不少猎物进去,公主先前就说要和驸马一起去打猎呢。”
碧浮年岁也不小了,当初随她入宫后就自梳成了姑姑,后来又被她派去照顾仪嘉,如今是仪嘉的公主府上品级最高的掌事女官。
十多年过去,碧浮的面容成熟了许多,却见自家姑娘还像当初一般妩媚鲜妍、清艳绝伦,只眉宇间多了几分成熟风韵,让人不自觉沉醉于她的一颦一笑,与仪嘉公主站在一起时,像是一对惹眼的姐妹花。
她心中高兴,觉得幸好当初去了相国寺遇见官家,官家真心实意地爱护她家姑娘,换做那个顾偃开,怕不是要气死她家姑娘。
所以碧浮和常嬷嬷不一样。
常嬷嬷是顾廷烨的奶娘,虽说也是白若璇的人,可在她心里,顾廷烨这个她一手带大的孩子隐隐是比白若璇这个姑娘重要的。
而在碧浮看来,姑娘的两个孩子,烨哥儿是顾偃开的种,代表着姑娘当初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仪嘉公主却是姑娘与官家倾心爱护的孩子,自当好好照顾。但无论是谁,也比不过她家姑娘的地位。
姑娘不喜欢看见烨哥儿,那她也不喜欢;姑娘疼爱仪嘉公主,那她就去仪嘉公主身边为她打理事务,好让姑娘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