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赵祯听到回禀,唇角不由扬起一抹笑意。
在碧浮看来,白若璇赶走顾偃开是为了自保,但在赵祯看来,那就是她心里有他,为了他,不肯让顾偃开近身。
他心中的某个想法越来越迫切。
叫来心腹内侍,他开始询问柔仪殿的修缮进度,全然不顾宫中因为他修缮柔仪殿而产生的种种流言揣测。
要知道,柔仪殿是皇帝内寝,与皇帝正寝福宁殿只有一墙之隔,如今官家修缮柔仪殿,说是修缮,其实就是更换摆件装饰,内库珍宝流水一般送进柔仪殿,显然是为了某位后妃准备的。
一开始宫中以为是为了新宠荣妃娘娘,可官家多日以来都未曾召幸荣妃,宫中妃嫔,无一得召。
这下,所有人都开始猜测,这柔仪殿,究竟是为哪位娘娘准备的?
其中尤以荣妃最为不甘。
在不久之前,她还是官家最宠爱的妃子,荣宠之盛惠及母家,荣家因她,从泥瓦匠出身一举成为汴京新贵。
可自从不久之前,官家不知遇见了哪个狐狸精,一下子就冷落了整个后宫,荣妃、荣家,在风光一瞬过后,又不得不归于沉寂。
这让她如何能够甘心?
可在她伸进柔仪殿的爪牙被官家无情斩断、位份也被官家降了之后,就不敢再去窥探了。
后宫之中,只有曹皇后稳坐如山。
虽然心中隐隐不安,但她深信官家不会为了一个女子动摇她的皇后之位。
不过这一切,白若璇还不知道。
她在侯府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懒得管那些厌恶鄙夷的目光,乐得逍遥。
偶尔,秦大娘子留下的儿子顾廷煜会来给她这个继母请安。
幼童五官生得精致好看,只是脸颊有些瘦削,显得眼睛有些大。小小年纪,已经足见沉稳聪慧。
他有乳母照顾,更有顾偃开把他当眼珠子呵护,他的教养她这个继母是插不上手的,之前的“白若璇”倒是对他关怀备至,现在……
让顾偃开自己操心去吧。
她连自己这个便宜儿子都不怎么管,还会去管体弱的继子?
或许是上次提到秦大娘子,戳到了顾偃开的肺管子,他连着一个月没来她的正院。
这一个月真是白若璇来到这个世界后过的最轻松悠闲的日子,每日只需要赏赏花、喂喂鱼、看看话本子,还有一群侍女争着抢着逗她开心,兴致上来了她还去亲手种了几盆兰花。
据说兰花难养活,但她看自己种的这几盆倒是生机勃勃。
白若璇以为顾偃开被气走了,但其实那藏在暗处保护她的侍卫曾不止一次看见宁远侯站在远处,遥遥望向这边悠然的娘娘,眼神还挺复杂。
她心中嗤笑一声。
在侯府这些天,她把侯府那些陈年旧事都弄清楚了,现在看见宁远侯这副做派,只觉得这人实在是令她发笑。
事态变化是发生在某一天早晨。
白若璇如往常一般起床梳洗,只是胸口总有些憋闷,在看到端上桌的菜,闻到那股肉味后,她终于“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侍卫吃了一惊,几乎要以为她被人下毒了,却没看见白若璇低头时眼眸中闪过的微光。
常妈妈抱着烨哥儿坐在一边,见姑娘呕吐,以为她肠胃不适,就要派人去请大夫,却被白若璇示意碧浮拦住。
她不明所以,只见自家姑娘斥退屋内女使,面色发白地对她摇了摇头。
“不能请大夫。”
常妈妈瞪大眼睛:“可是姑娘您……”说着,她反应过来,面带喜色:“您……又有身孕啦?”
白若璇同碧浮对视一眼,沉默不语,只有常妈妈高兴得不得了。
还有暗处知道真相的侍卫,心绪激动难平。
这可是官家的孩子啊!若是个男孩儿,那就是官家如今唯一的儿子!
“哎呀,这怎么能不请大夫呢?这是喜事啊!有了这个孩子,您在侯府的地位就更加稳当了!”
一阵沉默。
常妈妈就算再迟钝也发现不对劲了。
“姑娘?”
白若璇眼神微闪,轻声重复:“不能请大夫。”
“为……”
“因为,这个孩子,不是侯爷的。”
她轻声说出让常妈妈感到天都塌了的话。
“什么?!”
常妈妈惊呼,下一瞬就捂住自己的嘴,抱着咯咯直笑的烨哥儿在屋里四处走了一圈,小心观察确定没人偷听后,才压低声音,恨铁不成钢道:“姑娘,您、您怎么能……哎呀!”
白若璇面色淡了下来,以为她要说她不守妇道,谁知便听常妈妈继续说:“您便是对侯爷死了心,要寻欢作乐,也不该一时疏忽留下个孩子来!且不说怀孕小产的风险,这要让侯府的人知道了,您可就危险了呀!”
她心头忽的一软,这才知道常妈妈是真的一心为她好,拉住她的手,柔声道:“你放心,我会找机会见侯爷,让这孩子过个明路的。孩子生父那边……他不会乱说话的。”
常妈妈怎么能放心?!但自家姑娘铁了心要生下这个孩子,她就算再生气,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和她对着干,把她送上死路。
于是三人凑在一块儿密谋如何把顾偃开引到正院,如何灌醉他给孩子上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