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光屏幕的蓝光映在三个人脸上，像一层薄冰。林慕晚的手还按在那块玻璃上，血珠从指缝滴落，在地上画出蜿蜒的红线。
“这不可能……”她的声音很轻，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程子昂的手指悬在鼠标上方，屏幕上的实验室画面还在继续播放。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正在给一个小女孩注射药剂，镜头拉近，那孩子的脸和七岁的林慕晚一模一样。
“你妈是主研究员。”程子昂低声说，“但三年前她就失踪了。”
“你们早就认识对不对？”林慕晚猛地抬头看向严浩翔。
严浩翔站在她旁边，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伸手想碰她，却被她躲开。他叹了口气：“我们是在地下基地认识的。”
“基地？什么基地？”
“你母亲参与的那个项目……”严浩翔的声音低沉下来，“我也是实验体之一。”
“你是实验体？”林慕晚瞪着他，眼神像刀子一样锋利，“那你现在站在我身边，是在完成任务？”
“不是。”严浩翔摇头，“我替你挡过子弹，你知道的。”
“所以我的眼泪都是数据？”林慕晚扯下发绳，任由长发垂落，露出后颈的条形码，“连这个也是假的？”
她扯开衣领，锁骨下方还有一道陈旧的手术疤痕。
严浩翔也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完整的伤疤：“三年前我就该死了。”他的声音发颤，“那天在地下室，我替你挡了第二颗子弹。他们把我救回来，让我成为保护者计划的第一号。”
“保护者？”林慕晚冷笑，“就是监视我吗？”
“不是监视。”严浩翔往前走了一步，“是看着你喜欢吃辣条，会在下雨天把伞让给流浪猫，在后台偷偷练习freestyle到凌晨三点。”他喉结滚动，“这些都不是剧本。”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林慕晚咬紧牙关。
“因为我一直在看着你。”严浩翔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从你离开基地开始，我就跟着你。你在地下圈混的时候，我在暗处保护你；你来参加节目，我也在场边盯着你。”
“那你和陈导是什么关系？”林慕晚逼视他，“他是不是也在计划里？”
程子昂突然插话：“陈导只是外围的人，真正操控一切的是‘冰刃玫瑰’计划。”
“冰刃玫瑰？”林慕晚皱眉。
“是你母亲留下的研究课题。”程子昂调出一份加密文件，“关于记忆植入和情感模拟。你小时候的那场爆炸案，其实是一次实验事故。”
“胡说！”林慕晚猛地踢开脚边的硬盘盒，里面滚出个U盘，插口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这不是胡说。”程子昂点开一段视频，“你自己看。”
屏幕上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是林慕晚的母亲。她坐在镜头前，脸色苍白，眼里却带着坚定。
“如果你看到这段视频，说明他们失败了。”她开口说话，声音温柔却带着一丝颤抖，“我是‘冰刃玫瑰’计划的首席研究员，但我没有告诉你真相。你不是普通人，你是第一批实验体中最成功的案例。我们把你送出去，是为了保护你。”
林慕晚的瞳孔猛然收缩，手指紧紧攥住那块玻璃，掌心又渗出血来。
“妈……”她喃喃自语。
“我们植入了你的记忆，让你以为自己是正常人。”母亲的声音继续，“但有些东西无法抹除，比如你对音乐的天赋，还有……你对严浩翔的感情。”
画面一转，出现了严浩翔的照片，旁边还有一串数字：01号保护者。
“严浩翔是我安排的守护者。”母亲的声音变得更加柔和，“他是唯一一个能靠近你而不触发防御机制的人。如果有一天你觉醒了，他会保护你，直到你找到真正的答案。”
画面戛然而止。
林慕晚站在原地，仿佛被抽空了灵魂。她缓缓抬起头，看向严浩翔。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她的声音沙哑，“你一直都知道我不是普通人。”
“我知道。”严浩翔点头，“但我还是爱你。”
“爱？”林慕晚冷笑，“你说爱我，是因为你是保护者？还是因为这是你的任务？”
“都不是。”严浩翔上前一步，抓住她的肩膀，“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地下基地，那时候你就已经……不一样了。我看着你唱歌，看着你写词，看着你一点点长大。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对你动心，我只知道，我不想让你受到伤害。”
“可你骗了我。”林慕晚的眼里泛起泪光，“你明明知道我是什么人，却从未告诉我。”
“如果你知道真相，你会怎么做？”严浩翔反问，“你会恨我吗？你会离开我吗？”
林慕晚沉默了。
“我不能冒险。”严浩翔的声音低沉，“我爱你，不是因为你是实验体，而是因为你就是你。”
“够了！”程子昂突然打断两人，“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冰刃玫瑰’计划还没有结束，你母亲留下的线索里有解密信息，我们必须找到它。”
林慕晚低头看向手中的玻璃碎片，血珠滴落在上面，映出她模糊的倒影。
“我到底是谁？”她喃喃道。
“你是林慕晚。”严浩翔握住她的手，“无论你是实验体还是普通人，你都是我爱的那个人。”
林慕晚没有挣脱，但她的眼神依旧复杂。
“我们得走了。”程子昂催促，“监控显示陈导那边已经开始行动，苏芷若可能也在配合他们。”
三人正准备离开，控制室的灯光突然熄灭，红色的应急灯亮起，警报声刺耳响起。
“回收程序启动。”程子昂快速扫视屏幕，“他们要来了。”
“走。”严浩翔拉着林慕晚的手腕，向出口奔去。
林慕晚回头看了一眼，控制室里的一切都被红光笼罩，像是一座即将坍塌的血色牢笼。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
但她知道，她必须找到答案。
警报声撕裂空气时，林慕晚听见自己后槽牙碎裂的声响。
她盯着屏幕上母亲最后的画面，喉咙里泛起铁锈味。那不是录制视频该有的抖动，镜头在爆炸前的三秒钟出现细微晃动——有人在现场删改过原始数据。
"走！"
严浩翔拽着她的手腕往通道跑，程子昂抱着笔记本电脑紧随其后。通风管道传来金属摩擦声，像某种巨型生物在爬行。
"左转！"程子昂喊，"监控显示陈导的人正在封堵主出口！"
林慕晚突然甩开严浩翔的手。她弯腰钻进旁边未上锁的储物间，扯下墙上挂着的白大褂就往门缝里塞。布料卡住门把的瞬间，走廊尽头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
"他们来了。"她压低声音，从大褂口袋摸出半截铅笔。
严浩翔瞳孔骤缩："你怎么知道这层有暗格？"
"你没发现吗？"林慕晚用铅笔尖戳了戳墙面，"通风口积灰的厚度不对。"
程子昂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翻过来，内侧静脉处有道淡青色印记。他扯开自己袖口，同样的印记赫然出现。
"这是注射痕迹。"他的声音发冷，"我们三个，都被注射过药剂。"
黑暗中传来金属碰撞声，像是有人在撬门。林慕晚贴着墙根往前挪，听见门外传来对讲机杂音：
"目标确认是07号实验体，回收程序启动，重复，回收程序启动。"
她突然想起七岁生日那天的记忆。不是蛋糕和气球，是消毒水味道，是针头刺入脖颈的凉意，是玻璃舱盖映出的无数个自己。
"程子昂，"她轻声说，"如果我真是实验体，那你是什么？"
对方握着笔记本电脑的手顿住。
"吱呀——"
门缝被撑开一道光亮，林慕晚猛地将铅笔扎进缝隙。一声惨叫响起，血珠顺着门缝渗进来，在她鞋尖晕开。
"跑！"
三人冲进应急通道时，整栋建筑开始震动。程子昂的电脑屏幕亮着加密文件，最上方闪着红字：记忆解封进度47%。
"你的记忆被切成了七块。"他边跑边说，"每块都嵌在不同人的大脑里。"
严浩翔突然拽着他们拐进消防通道。他耳后有汗珠滚落："包括我的。"
林慕晚脚步踉跄。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见面时，这个男人的眼神就像认识她半辈子。原来早在她忘记的那些时光里，他已经看了她十七年。
"停车！"
程子昂突然大吼。出租车司机猛地刹车，车头离高速公路护栏只差十公分。后视镜上挂着个黑色U盘，在夜风里摇晃。
林慕晚摇下车窗，伸手去够U盘时，指尖擦过一滴温热的液体。她凑近看，U盘插口上沾着干涸的血渍。
"不是我的血型。"她轻声说，"也不是你们两个的。"
程子昂调转车头。车载电视正播着新闻：
"今晨本市发生连环失踪案，受害者均为医学研究人员。警方提醒市民注意......"
林慕晚攥紧U盘。她突然想起母亲影像消失前的那个眨眼——不是慌乱导致的画面扭曲，而是刻意设计的摩尔斯密码。
她摸出铅笔，在掌心写下破译结果：
"去找那个吃辣条的女孩。"
那是她藏在地下圈时的代号。可母亲为什么会知道？
出租车驶入城郊时，天开始下雨。林慕晚望着窗外模糊的街景，忽然听见严浩翔说：
"你第一次唱rap是在地下酒吧，那首词是我写的。"
她猛地转头。
"歌词里藏着解密信息。"他扯开衬衫领口，露出锁骨下方的手术疤痕，"但我忘了内容。每次想回忆，大脑就会产生排斥反应。"
程子昂突然熄火。前方路口停着辆救护车，蓝灯缓缓旋转。林慕晚看见自己映在车窗上的倒影，瞳孔深处闪过一丝异样的银光。
"记忆解封进度53%。"程子昂看着屏幕，"有个问题你必须现在回答。"
他调出一张照片。黑白画面里，穿病号服的小女孩正在画画，纸上是三个牵手的人。
"画里的第三个孩子是谁？"
林慕晚盯着照片，太阳穴突突直跳。她终于看清小女孩身边那个模糊的身影——是她自己七岁时的模样，而第三个孩子，有着和严浩翔一模一样的眼睛。
救护车蓝灯还在旋转，像深海里发光的水母。林慕晚握紧铅笔，笔尖刺破掌心：
"是他。但那时候我们还没见过面。"
严浩翔喉结滚动，车载电视突然雪花闪烁。新闻主持人正在播报：
"最新消息，本市最大地下实验室遭人为引爆，已确认......"
爆炸声就是在这时传来的。隔着二十公里都能听见的巨响，震碎了出租车的前挡风玻璃。
林慕晚的手机在此时亮起。陌生号码发来一条信息：
"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吗？"
她刚要点开，严浩翔突然抢过手机扔进排水沟。暴雨中，他的声音比雷声更惊心：
"我们得回地下圈。只有在那里，你才能完整记起一切。"
程子昂突然踹开车门。他盯着马路对面的便利店，货架后的收银员正在擦拭玻璃杯——动作和他们半小时前离开时一模一样。
"我们被盯上了。"
林慕晚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便利店电视正在播放旧新闻。画面里，她七岁时的照片一闪而过，下方滚动字幕写着：
"三年前爆炸案真相即将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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